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为青鸾军控制区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水利钻床的成功带来了枪管量产的可能,但沈正阳深知,一支真正强大的火器部队,不仅需要坚硬的“躯干”,更需要能赋予其灵魂的“血液”——威力强大且稳定的火药。同时,冷兵器时代的防护巅峰——板甲,也必须提上日程,为精锐部队提供坚实的生存保障。
距离主营区数里外的一处偏僻山谷,成了新规划的“火药工坊”所在地。这里三面环山,远离人烟,唯一进出的小路设有重重岗哨,戒备森严。安全,被放在了首位。
工坊的主体是几排依山挖掘、半嵌入地下的窑洞,结构厚实,顶部覆土,即便发生意外也能最大程度隔绝危害。在这里工作的,并非膀大腰圆的铁匠,而是一群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妇人。她们大多是军中家属或阵亡将士的遗孀,以心细、沉稳、责任感强而着称。王李氏也在其中,她被任命为其中一个生产小组的组长。
进入工坊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更换特制的粗布工服,赤脚穿麻鞋,严禁携带任何铁器、火种,甚至连吃饭饮水都有指定的、远离工坊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硫磺特有的刺鼻气味,以及木炭的烟火气。
原料的处理是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沈正阳深知,杂质的含量直接决定火药的威力和稳定性。
硝石被溶解在热水中,经过多次过滤、熬煮、重结晶,去除泥土和盐分,得到雪白的结晶。
硫磺被小心地粉碎、研磨,然后用水漂洗,去除其中的砂石和酸性杂质。
木炭则选用轻质的柳木炭或杨木炭,由专门的炭窑烧制,确保炭化均匀,然后在石臼中由妇人们用沉重的木杵反复捣碎,过细筛,得到漆黑如墨、极其细腻的炭粉。
三种原料分别在不同的窑洞内处理,严格隔离,防止意外混合。
“记住口诀:‘一硝二磺三木炭’!” 王李氏一边用标准的铜秤称量着原料,一边对组里的妇人们强调。这是沈正阳亲自定下的简易配方,朗朗上口,便于统一标准。但沈正阳知道,这只是基础。真正的奥秘在于后续的“合药”与“颗粒化”。
混合过程在另一个加固过的窑洞进行。地上铺着巨大的鞣制皮革,防止静电和摩擦。按照比例称量好的硝、磺、炭被倾倒在皮革上,妇人们戴着厚布手套,用木铲极其小心地、反复地从四周向中心抄拌,力求混合均匀,避免任何局部分离。这个过程漫长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任何急躁都可能埋下隐患。
混合好的火药粉末,被送入下一个关键环节——颗粒化。沈正阳设计了一套简易的颗粒化装置:一个带有细密孔洞的大铜筛,下面放置一个缓慢转动的木盘。将少量潮湿的(用极其稀释的米汤或酒精略微湿润)火药粉末置于铜筛上,用木磙子轻轻碾压,粉末便从孔洞中挤出,形成细小的颗粒,落在下方转动的木盘上,在通风处自然阴干。
这个过程充满了风险,湿度的控制、碾压的力度都需要恰到好处。太干不成粒,太湿易板结,力度过大则可能引发意外。工坊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经历了最初的几次失败(要么成了糊状,要么过于松散),王李氏等人逐渐掌握了诀窍,能够稳定地产出大小均匀、结构密实的深灰色火药颗粒。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水流更为湍急的溪谷,另一场工业革命也在上演。这里是“水力锻锤”工坊。
数座利用落差建造的、更加庞大的水轮,将水流的重力势能转化为巨大的动能,通过凸轮机构,带动着沉重无比的熟铁锻锤,以一种固定的、强大的节奏,轰然起落!
“轰!哐!轰!哐!”
锻锤砸下的声音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微微颤抖,远远便能听见。
工坊内,热浪逼人。被加热到白炽状态的、统一规格的方形钢板,被工匠用长钳夹出,迅速放置在巨大的铁砧上。下一刻,重达数百斤的锻锤便在水利的驱动下,精准地轰击在钢板之上!
“铛——!”
火星四溅,声震耳膜。一锤,两锤,三锤……在巨大而均匀的压力下,炽热的钢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锻打延展,逐渐呈现出胸甲、臂甲、腿甲等部件的弧形轮廓。
冷锻成型,利用的是金属的塑性。经过水力锻锤反复、均匀的锻打,钢板的内部结构变得更加致密,强度和硬度远超普通的热锻甲片。每一片甲胚成型后,都会经过淬火处理,然后由辅助的工匠进行修边、钻孔,最后进行初步的打磨。
标准化、批量化生产的理念在这里得到了最彻底的贯彻。同样的水轮,同样的锻锤,同样的模具和流程,产出的甲片规格统一,质量稳定。锻造车间内,锻锤起落不息,一片片带着高温余烬的甲片如同流水般被生产出来,堆积在旁边的木箱里,等待着后续的组装和精加工。
杀戮与守护的艺术,在这两处风格迥异的工坊里,被同时推向了这个时代的极致。一边是妇人手中细腻如尘、却能爆发出雷霆之威的火药颗粒;一边是铁匠手下经历千锤百炼、坚不可摧的冰冷甲片。一攻一防,共同构筑着青鸾军未来战场的胜负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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