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捡起绸缎,上面的孔雀蓝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面镜子,照得他满脸羞愧,突然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被师傅责骂的学徒。
太阳升起来时,染坊的蓝烟又冒了起来,比往常更浓。船工们帮着清理染缸,蓝丫头把烧了角的孔雀蓝绸缎小心地收好,说要补好给爷爷当寿衣。蓝老爷子让人抬出几匹新染的蓝布,给街坊们分,蓝靛的香气飘得很远,压过了刚才的烟火味。
杜月笙站在石桥上,看着染坊门口挂起的新木牌,上面是蓝丫头写的“万顺染坊,只染清白”,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硬气。阿笙递来块刚染好的靛蓝方巾,蓝得像块天空:“先生,这染坊算是抢回来了。”
杜月笙抚摸着方巾上的纹路,蓝靛的涩味里带着股清香。“不是抢,”他说,“是把被染黑的地盘,重新染回清白。”他望着河面上漂着的蓝靛,在阳光下泛着宝石光,“你看这染坊的地盘,守的不是染缸,是手艺里的良心——只要这良心不褪色,再黑的势力,也染不脏这片地方。”
蓝老爷子突然拄着拐杖走过来,往杜月笙手里塞了匹靛蓝布:“杜先生,这是用新晒的靛蓝染的,您不嫌弃就收下。我爹说,好布经得起洗,好人经得起考,您就是块经得住考的好布。”
杜月笙接过布,料子厚实得像块铁板。他想起刚才蓝火窜起的样子,突然明白,这地盘就像块白布,坏人想染黑它,好人就用良心当靛蓝,一针一线地染回清白。只要还有人愿意守着这清白,再深的黑,也盖不住那抹蓝。
夜色降临时,染坊的灯亮了,照着染缸里新调的蓝靛,也照着蓝丫头缝补孔雀蓝绸缎的手。丝线在布上穿梭,像在缝合破碎的清白。
而在日军的炮楼里,黑三被捆在柱子上,看着染坊的方向,那里飘来的蓝靛香,像根无形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他知道,自己这染黑了的良心,再也泡不回清白了。有些地盘,一旦用汉奸的血去染,就永远失去了被原谅的资格。
染坊的染锤“砰砰”响到深夜,蓝老爷子在教蓝丫头调靛蓝,说“水要清,料要纯,心要正,染出的布才能经得住岁月磨”。丫头点头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蓝夫人。
月光落在染缸里,把蓝靛照得像块蓝宝石。这宝石里藏着的,是比任何地盘都珍贵的东西——一份染不透、洗不掉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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