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叶政踏着夕阳的余晖回到家中。官袍尚未换下,大谢嬷嬷便寻了个机会,面带忧色地悄悄向他禀报了今日夫人情绪低落、甚至垂泪的事。
叶政闻言,眉头立刻蹙起,心中揪紧。他快步走向正房,只见谢蒂儿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虽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有些涣散地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愁绪与疲惫,眼角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微红。隆起的腹部让她看起来更加柔弱需要呵护。
“蒂儿。”叶政放柔了声音,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微凉的手,“听嬷嬷说,你今日心情不佳?可是身子不适,还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蒂儿回过神,看到丈夫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却又涌上更多的委屈。她轻轻靠向叶政,将白日里选址被五位师傅“打击”,以及后续想到人手匮乏、无人可用的困境和盘托出,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力感:“……夫君,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想学着打理产业……身边竟连个能商量外务的人都寻不出,事事都要累你操心。”
叶政听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他揽住妻子的肩膀,轻轻拍抚着,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傻话!你怎么会没用?你能想到置办产业,心思缜密,连选址都考虑到了惠及贫苦,这份见识和胸怀,多少男子都比不上。那五位师傅,本就是世外高人,不通俗务实属正常,何必为此介怀?放宽心。”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至于人手问题,你更不必忧心。万事开头难,我们初来乍到,无人可用是常态,但这并非无法解决。你如今怀着我们的孩儿,最要紧的是安心静养,保持心情愉悦。这些外间的琐事、找人的麻烦,都交给我来办。”
他捧起谢蒂儿的脸,看着她微红的眼眶,认真道:“记住,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你有想做的事,尽管放手去做,遇到难题,自有我为你分担。天塌下来,还有我给你顶着。莫要再暗自伤神,忧思过甚,伤了身子,我和孩子们都会心疼的。”
这番体贴而坚定的话语,如同暖流注入谢蒂儿心田,驱散了盘踞心头的阴霾和孤独感。她依偎在丈夫怀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毫无保留的支持,鼻尖再次发酸,这次却是感动的泪水。她轻轻点头,声音哽咽:“嗯……我听夫君的。”
叶政见她情绪好转,这才放下心来,又温言安慰了她许久,直到她脸上重新露出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下朝后,叶政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特意绕道,去了同在翰林院任职的一位同僚——吏部给事中周明轩周大人家中拜访。周大人与他一样,同属清流一脉,家风清正,以刚直敢言着称。叶政与他虽交往不深,但观其言行,知其品性高洁,且曾在几次清流小聚中,隐约听闻周家的一些情况。
周明轩对于叶政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地将人迎入书房。寒暄几句后,叶政见周明轩神色坦荡,便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周兄,今日冒昧来访,实有一事相求,或许有些唐突,还望周兄勿怪。”
周明轩爽朗一笑:“叶贤弟但说无妨,你我同气连枝,何必客套。”
叶政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不瞒周兄,内子近日有意筹建一处酒坊,一来是为家中添些进项,二来……也是想惠及些贫苦之地。地址已初步选在京城与嵘城交界处。只是,这筹建经营之事,千头万绪,内子身子不便,我亦初入官场,庶务缠身,身边着实缺少一位能统筹管理此事的得力之人。”
周明轩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眼中仍有疑惑,不知此事与自己有何相干。
叶政看着他,继续道:“我听闻……周兄家中有一位千金,年方二八,性情爽利,于这经商理事一道……颇有天赋?”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周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有惊讶,有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与心疼。他叹了口气:“贤弟说的是小女文敏。不瞒贤弟,这丫头……确实不像寻常闺阁女子,自幼便对算账经营之事感兴趣,胆子也大。前两年,她母亲陪嫁的一处小酒楼经营不善,眼看要关门,她竟主动请缨去打理。我与她母亲起初是坚决反对的,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奈何她性子倔强……唉,也确实让她折腾出些名堂,那酒楼竟真让她撑了一段时间。只是……近来竞争激烈,竞争对手倾轧,酒楼生意又下滑得厉害,怕是……唉,为此,她没少受人非议,她母亲也常为此忧心。”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作为父亲对女儿才华的认可与对其处境的无奈。
叶政听到这里,眼睛却亮了起来。酒楼快倒闭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周小姐真的有实践经验,而且是在逆境中尝试过!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立刻起身,对着周明轩郑重一揖:“周兄,小弟今日前来,正是想请周小姐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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