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街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映在王府残烟未散的墙头。凤昭月靠着石柱站着,掌心火纹还在微微发烫,千机伞的机关已经松开,金焰缓缓熄灭。
焦黑的虫尸落在地上,像雨点一样。
她抬起眼,盯着那支疾驰而来的队伍。为首那人披着玄色战袍,肩上有尘土,剑鞘缺了一角。她没动,只将天机眸悄然催动三息。
流光掠过,对方气运呈赤金色,护主之象,无一丝黑雾缠绕。
是谢陵舟。
她松了口气,手指从伞柄上滑下,声音沙哑:“皇叔,你再晚来半刻,这王府就成虫窟了。”
玄甲军列队停在门外,谢陵舟翻身下马,大步走进中庭。他一眼就看见凤昭月扶着石柱的手指泛白,袖口渗出血丝,脸色惨得像纸。
他快走两步,伸手就要揽她胳膊:“先回房。”
“别。”她抬手按住他手腕,指尖冰凉,“我没倒,你就不是主帅。”
谢陵舟顿住。
她目光扫过他肩头的尘灰和剑上的缺口,又看向亲卫抬着的漆封木匣:“那是你带回来的东西?”
“嗯。”他点头,“慈恩寺矿道最深处找到的,蛊师随身携带,用油布裹了三层。”
“打开。”她说。
“你现在状态不适合看密报。”
“那就站着听。”她冷笑,“还是说,你怕我看了反而比你更快知道下一步?”
谢陵舟盯着她眼尾还没褪尽的金辉,终于抬手示意亲卫上前。木匣开启,取出一卷泛黄羊皮卷轴,边角已被刀割过,残留血迹。
凤昭月接过卷轴,指尖刚触到表面,掌心火纹猛地一热。
阴气。
她立刻将卷轴铺在石案上。上面画满诡异符文,夹杂着毒虫图样,还有几行小字写着“子时引香,百步昏厥”“龙涎混粉,燃则失神”。
她继续往下看。
卷末突然出现一张图——京城九门布防图。每处城门都标了红点与虚线,标注着“辰初三刻换岗”“禁军轮值间隙半个时辰”。
她瞳孔一缩。
“寿宴。”她低声说,“他要在皇帝寿宴动手。”
谢陵舟站在她身边,指尖划过布防图上的西华门:“这里,禁军交班最松,只有十二人值守。”
“而且那天所有大臣都要入宫,百姓不准上街。”她冷笑,“人群密集,一点香就能放倒一片。等皇帝昏迷,裴仲只需要一个‘谢陵舟私调玄甲军闯宫’的假证据。”
“他已经布置好了。”谢陵舟声音低沉,“这些蛊虫不只是为了攻王府,是为了测试毒香扩散路径。”
凤昭月忽然抬头:“你说他派蛊师埋卵引虫,那这个密卷……为什么会被你拿到?”
谢陵舟皱眉:“矿道里只剩一具尸体,像是被人故意留在那里的。”
“诱饵。”她立刻说,“他在等你去拿它。”
“可若真是陷阱,为何要把布防图和毒方写得这么清楚?”
“因为他不怕我们看。”她手指敲了敲图上一处标记,“他知道就算我们提前知道计划,也很难阻止——除非能证明这是他的布局。”
谢陵舟沉默片刻:“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皇帝信?”
“不是让他信。”她摇头,“是让他亲眼看见。”
她正要说话,突然察觉掌心火纹又是一跳。低头一看,卷轴边缘有一道暗纹,像是被血浸过又洗掉的痕迹。
她指尖顺着那道纹路摸过去,火纹热度升高。
“这卷轴有问题。”她说,“不止这一层。”
谢陵舟看着她:“你想查夹层?”
“必须查。”她抬眼,“但不能在这儿。火纹不能再用了,刚才撑结界已经超限,再动一次会昏过去。”
“那就先收着。”他伸手想卷起卷轴,“等你恢复再说。”
“不行。”她按住卷轴一角,“情报不过夜。现在不知道夹层里是什么,等于留一颗随时会炸的雷。”
“我可以守着你。”
“你刚回来,身上有寒毒残留。”她盯着他眉间隐约浮现的霜色,“你比我更需要调理。”
谢陵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迎着他视线:“你不信我能参透下一步?”
“我信。”他声音很轻,“但我怕你用命去换答案。”
夜风卷起残烟,吹动卷轴一角。凤昭月的手还压在上面,指尖微微发抖。
谢陵舟忽然伸手,覆上她掌心。
一股寒意顺着皮肤渗进来,竟让火纹的灼痛缓了几分。
“我们一同布局。”他说,“这一次,不许你一个人扛。”
她没抽手,只轻轻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鸡鸣,天边微亮。中庭地面还散着焦虫残骸,药房门口的湿痕未干,水银灯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凤昭月慢慢卷起一半卷轴,留下夹层未解的部分摊在石案上。她盯着那道暗纹,闭了闭眼。
下一瞬,她睁开眼,天机眸再次催动。
三息之间,气运流光掠过卷轴,一道极细的黑线从暗纹中浮现,缠绕成一个扭曲符号——像是一只眼睛,长在蛇身上。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裴仲的笔迹。”她低声说,“是另一个人写的。”
谢陵舟立刻问:“谁?”
“我不知道。”她摇头,“但这个人……在帮裴仲做事,却又不想让他发现真相。”
她指尖抚过那个符号,火纹再度升温。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卷轴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字,藏在折痕里,几乎看不见:
“白发人在钟鼓楼,寅时三刻,见影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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