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舟的手掌还覆在她手上，火纹的热度没有散。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雨里等她开口。
凤昭月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袖口被雨水打湿了一角。她轻轻抽出手，指尖压了压掌心，那道裂痕还在隐隐作痛，但她没让它熄灭。
“我们不能只等他怀疑。”她说，“得让他信。”
谢陵舟抬眼看她。
“你想做什么？”
“送药。”她转身看向偏阁紧闭的门，“陛下头风多年，御医束手无策。你带回的寒潭雪莲，是唯一能缓他症状的东西。”
谢陵舟皱眉：“那是我续命用的。”
“我知道。”她声音很轻，“可现在最能让皇帝动容的，不是证据，不是辩解，是你愿意为他放弃什么。”
谢陵舟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她没再迟疑，转身走回殿前。
内侍拦住她。
“陛下刚说不见人。”
“我有东西要交给陛下。”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小匣，打开，里面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花瓣泛着淡青光晕，冷香扑鼻。
“这是皇叔从极北寒渊带回的寒潭雪莲，专治头风顽疾。”她说，“请公公代为通传，就说——王妃愿以己身之利，换君上安康。”
内侍犹豫了一下，进去通报。
很快，帘子掀开。
皇帝坐在案后，手里还拿着那张带凤凰印记的银票。
他看了她一眼，没让她跪。
“你又来做什么？”
凤昭月上前两步，双手捧起玉匣，举过头顶。
“臣妇献药。”
皇帝盯着那朵雪莲，眼神变了。
“这是……寒潭雪莲？”
“是。”她说，“产于万丈冰渊之下，百年才开一株。皇叔本留着压制寒毒，但听闻陛下头风难愈，特命臣妇送来。”
皇帝没接。
“他不怕自己撑不住？”
“怕。”她说，“但他更怕陛下龙体受损，朝局动荡。”
殿内安静下来。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她说的是真是假。
凤昭月迎着他视线，不闪不避。
她悄悄凝眸——皇帝眉心原本缠绕的黑雾正在退散，一丝淡金流光缓缓浮现。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第一步，成了。
皇帝终于伸手接过玉匣。
指尖碰到雪莲时，他顿了一下。
那花太冷，冷得像能把人的血冻住。
“你说这是谢陵舟给朕的？”
“是。”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朕？”
“从来都是。”她说，“只是从前您不信，他也从未解释。”
皇帝冷笑一声：“现在倒会说话了。”
“臣妇不说虚话。”她垂首，“皇叔若想谋反，何必送这雪莲？此物是他性命所系，交出来，等于自断后路。”
皇帝没说话，只是把玉匣放在案上，盯着看了很久。
外面雨声小了，天边透出一点灰白。
“你觉得朕该信你们？”
“不必全信。”她说，“只需信这一次。”
“为什么？”
“因为裴仲不会给您送药。”她抬头，“他只会给您‘九转还魂丹’，让您越吃越依赖，越病越深。而皇叔给您的是解药，不是枷锁。”
皇帝瞳孔微缩。
他猛地站起身。
“你怎么知道九转还魂丹？”
“宫里人都知道。”她说，“只是没人敢说。”
皇帝死死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看清她这个人。
良久，他慢慢坐下。
“你不怕我说你蛊惑君心？”
“怕。”她说，“但我更怕您错过唯一能自救的机会。”
殿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内侍匆匆进来，低声禀报：“陛下，禁军回报，裴府管家尸体确实不见了，连地窖都翻遍了。”
皇帝挥手让他退下。
他看着凤昭月，语气忽然低了几分。
“你刚才说三日内必有杀招……现在还能看到吗？”
凤昭月闭眼，再次凝视。
皇帝气运中金光浮动，黑雾已退至耳侧，但有一缕极细的暗线，正从胸口蜿蜒向上，直逼咽喉。
“能看到。”她说，“杀招未消，只是转向了。”
“转向谁？”
“现在还不清楚。”她说，“但它一定会出现在您最松懈的时候。”
皇帝沉默。
他拿起玉匣，轻轻合上盖子。
“这药……朕收下了。”
凤昭月松了口气。
“谢陵舟呢？”皇帝问。
“在外等候。”
“让他也进来。”
“是。”
她转身走出去。
谢陵舟还在原地站着，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陛下召见。”她说。
谢陵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询问。
她微微点头。
他知道，成了。
两人并肩走入大殿。
皇帝已经站起身，走到窗前。
天光破云，照在青石阶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你们二人。”他背对着他们，“今日之举，确为朕分忧。”
谢陵舟单膝跪地：“臣，职责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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