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澜的话语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虽未激起汹涌波澜,却终究荡开了层层涟漪,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绝对绝望。活着,把消息带回去——这简单而残酷的目标,成为了支撑残存意志的最后骨架。
行动开始了。效率低下,却已是这群伤疲之众所能做到的极限。
刑泽是行动力的核心。他不再多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迅速选定了几棵粗细适中、木质坚韧的树木。他没有动用那柄显然非凡品的青铜短刃,而是从一名阵亡士兵遗落 nearby 的、半埋在土里的行囊中,找出了一把军用短斧。斧刃有些卷口,但在他手中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他走到一棵树下,深吸一口气,尽管内息紊乱,肌肉酸痛,但挥斧的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千锤百炼的精准与效率。并非大开大合的猛劈,而是角度刁钻的斜砍,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地落在树木纹理最脆弱之处。“咄!咄!咄!”富有节奏的伐木声在寂静的森林边缘响起,不像是在砍树,更像是在进行一种古老而肃穆的仪式。不过十几下的功夫,一棵碗口粗的树便发出一声不甘的呻吟,朝着预定的方向缓缓倒下。他处理掉枝桠,将树干截成所需长度,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战场上下来的、对物资利用达到极致的熟练。
几名轻伤士兵受到感染,挣扎着上前帮忙。有人负责收集柔韧的藤蔓,有人用随身的小刀剥下树皮搓成绳索,还有人去收集那些相对完整、未被血污浸透的衣物,准备用作担架上的铺垫和额外的固定。没有人指挥,一种求生的默契在沉默中悄然建立。
而另一边,雷娜的“战场”更加无声,却同样惊心动魄。
她跪在安德拉队长身边,这位坚毅的军人呼吸愈发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雷娜闭上双眼,将双手轻轻虚按在那可怕的塌陷上方。她不敢再引动体内近乎枯竭的光明原力进行强力治愈,那无异于饮鸩止渴。她只能运用最基础的生命感应技巧,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去感知安德拉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气息淤塞,内腑出血,肋骨断裂刺伤了脏器……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常规手段已经无力回天。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从怀中取出一个贴身收藏的小小圣徽,那是她晋升祭司时导师所赐,蕴含着精纯的光明祝福。她将圣徽轻轻放在安德拉的心口,然后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鲜血,滴在圣徽之上。
以血为引,以自身微薄的生命力为桥梁,激发圣徽中残存的神圣力量,进行最后一次稳固。这是一种近乎禁忌的辅助疗法,对施术者负担极大。随着她低声的、带着痛楚的吟诵,圣徽散发出微弱的、温暖的白光,缓缓渗入安德拉的胸膛。他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但雷娜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她强撑着,移向下一个重伤员。
那名腹部受创的年轻士兵依旧昏迷。雷娜检查了他的包扎,确认没有继续大量出血后,只能喂他抿了一小口刑泽提供的烈酒,希望能吊住他一丝元气。对于断臂的士兵,她找到了两根相对笔直的木棍,用撕碎的布条和藤蔓进行了最简陋的固定。头部受伤的士兵,她只能用清水(由一名士兵在附近低洼处找到的些许积水)湿润的布条擦拭他的额头,试图让他那混乱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腿部的伤者,同样进行了固定。
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但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施展那微乎其微的治愈力量,都像是在透支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汗珠不断从她额角滑落,滴落在泥土中,她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但她没有停下,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眼前这些伤员的性命,就是她此刻必须坚守的全部信仰。
沈云澜靠坐在岩石上,他没有参与体力劳动,也没有治疗的能力。但他的大脑却没有一刻停止运转。他强忍着识海因过度催动罗盘而传来的阵阵针扎般的剧痛,以及内脏隐隐的不适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局。
他看到了刑泽高效却难掩疲惫的伐木动作,看到了士兵们协作中因伤痛而龇牙咧嘴却依旧坚持的表情,更看到了雷娜那摇摇欲坠却不肯倒下的身影。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感激、愧疚、责任,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将他们三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羁绊。
他低下头,看着被随意放在身旁草地上的星陨石板。阳光照射在石板表面,那些神秘的星图纹路似乎吸收着光能,微微发热。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表面,一股微弱的信息流顺着手臂传入他的脑海,并非具体的知识,而是一种……方向感,一种对遥远彼方某个存在的微弱感应。是黄金沙漠的日冕方舟吗?
这感应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忧虑。石板的存在,就像黑夜中的灯塔,不仅指引着他们,也可能指引着敌人。维克多背后的永生教团,绝不会放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