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领了命,一路小跑地冲向那间简易的化学实验室。
“都动起来!都给老子动起来!”
李云龙扯着嗓子,在水泥窑边上跳着脚咆哮。
“张大彪!你他娘的工程营,磨了三天三夜的石头粉子呢?给老子拉过来!”
“是!团长!”
张大彪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很快,几十个工程营的战士,推着一辆辆独轮车,艰难地从不远处的工棚里走了出来。
车上,是一个个用麻袋装着的,湿漉漉的,如同烂泥巴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周墨口中的“生料浆”。
是张大彪带着几百号人,用最原始的办法,将从山上挖下来的石灰石和黏土,按照实验室给出的精确配比,扔进巨大的石磨里,兑上水,没日没夜地磨出来的。
为了这几百袋“烂泥巴”,工程营的战士们手都快磨烂,连那几十头从地主家缴获来的骡子,都累得口吐白沫。
“厂长,生料浆都准备好了!”
张大彪跑到周墨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声音洪亮。
周墨点了点头,走到一辆独轮车前,伸手从麻袋里抓起一把灰黑色的泥浆。
他用手指捻了捻,感受着那细腻的质感,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细度可以,没有杂质。”
他站起身,对着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正在缓缓转动的水泥回转窑,下达了命令。
“加料组!准备投料!”
“是!”
几个早就等在一旁的工匠,立刻推着一个周墨特制的,带着长长导管的铁皮漏斗,对准水泥窑尾部那个高高在上的加料口。
“一号车!上!”
一个战士推着独轮车,吭哧吭哧地爬上用木头和土石搭建的斜坡,将一整车的生料浆,“哗啦”一声,全都倒进铁皮漏斗里。
黏稠的泥浆,顺着导管,缓缓地流进正在转动的窑体内部。
“二号车!跟上!”
“三号车!”
一车接一车的生料浆,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水泥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如同无底洞一般的巨大铁桶。
他们想不明白,这湿漉漉的泥巴,是怎么在火里变成比石头还硬的“洋灰”的。
“厂长,料都加完了!”
“好。”
周墨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窑头那个黑洞洞的喷煤口。
那里,连接着一个结构同样复杂的设备——喷煤管。
它的作用,是将磨成粉末的煤炭,用高压空气,像喷雾一样,喷进窑内,形成一道高温的火焰。
而这高压空气的来源,正是山谷口那座巨大的风车!
“葛副厂长!”
周墨看向身边同样一脸紧张的葛老铁。
“点火的喷煤管,检查好了吗?”
“厂长,您放心!”
葛老铁拍着胸脯,一脸的郑重。
“俺亲自检查了三遍!管子通畅,煤粉也磨得跟白面一样细,保管一点就着!”
“那就好。”周墨深吸一口气。
高炉炼铁,转炉炼钢,他心里都有底,因为那是他前世研究了几十年的东西。
但水泥,用这种土办法来烧。
窑体的转速,窑内的温度分布,生料浆的水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失败。
要么,烧出来的东西是生料,根本没反应。
要么,就是烧过了头,在窑里结成一大块去不掉的“窑疤”,把整个水泥窑都给废了!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他要是慌了,那所有人的心就都散了。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一张张黝黑、朴实,却又写满了信任和期待的脸。
他看到了李云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团长,此刻正紧张地搓着手,嘴里的烟屁股都快被他嚼烂了。
他看到了葛老铁,这个倔强的铁匠,正死死地盯着窑头,那眼神,比看自己亲儿子还要紧张。
他看到了钱老木匠,张大彪,张小山,陈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周墨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豪情。
怕什么?
这片土地上,最不缺的,就是奇迹!
“同志们!”
周墨的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做的简易喇叭,传遍了整个工地。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叫乱风道!”
“别人都说,这里鸟不拉屎,是片绝地!”
“但是今天,我们就要在这片绝地上,用我们自己的双手,用这满山的石头和泥土,烧出我们自己的‘洋灰’!”
“我们要用它,建起最坚固的堡垒!建起能驱动万物的工厂!建起一个能让我们挺直腰杆,把小鬼子彻底赶出去的,崭新的世界!”
“现在,我命令!”
周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点火!”
“点火——!!!”
李云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抢过旁边一个战士手里的火把,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所有人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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