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三百支?”
李云龙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仿佛被人用攻城锤撞在天灵盖上。
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嘴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那颗在战场上能瞬间算出三个包抄方案的脑袋,在周墨甩出的这个数字面前,彻底成一锅浆糊。
一天三百支?
他娘的,这是什么概念?
他李云龙的新一团,从无到有,打了多少恶仗,缴获多少破烂,东拼西凑,满打满算,能拉出去响的步枪也就一千多条!
这还是他李云龙会过日子,从旅长、从友军牙缝里连蒙带骗硬抠出来的!
可现在,周墨这小子,张嘴就是一天三百支!
十天,三千支!
一个月,九千支!
九千支……比他娘的小鬼子一个甲种旅团的步枪加起来都多!
李云龙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人的热浪。
不是难受。
是极致的兴奋和一种荒谬到让人窒息的不真实感。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可眼前这小子几句话描绘出的场景,已经把他这辈子做过最狂野的梦,都碾得粉碎。
“周……周老弟……”
李云龙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的音节,他艰难地吞咽一下口水。
“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
靶场上,落针可闻。
刚才还因“八一式”诞生而狂呼的所有人,此刻全都像被集体掐住脖子,傻愣愣地看着周墨,大气不敢出。
葛老铁的旱烟袋早就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鞋面,他却毫无察觉。
他只是死死盯着地上那副如同钢铁蜈蚣般的狰狞草图,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的不再是崇拜。
而是一种面对神迹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用钢水直接灌出带膛线的枪管?
五分钟一根?
这不是打铁。
这是天上的神仙在施展点石成金的法术!
“团长,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周墨的表情异常平静,可那双眸子里,却跳动着两簇让李云龙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火焰。
他当然清楚,自己刚才扔下的这几句话,对这些活在1938年的人,意味着怎样的精神海啸。
这无异于告诉一个古人,人可以乘坐铁鸟,一日飞越万水千山。
“嗷——!!!”
一声压抑到极致,最终冲破喉咙的咆哮,从李云龙胸腔里悍然炸开!
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终于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肥羊!
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贪婪,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占有欲。
“就他娘的这么干!”
李云龙猛地转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刀子般剐过葛老铁、钱老木匠和王大锤的脸。
“都听到了吗?!周厂长的话,就是军令!就是圣旨!”
“一个月!水力发电机!”
“两个月!热轧机!”
“谁他娘的要是敢拖后腿,别等老子动手,自己找根绳子,到那边歪脖子树上吊死!”
“保证完成任务!”
葛老铁、钱老木匠、王大锤三人,被这宏伟的蓝图和李云龙的雷霆之怒彻底点燃。
扯着嗓子齐声怒吼,气势震得山谷回音阵阵。
一场史无前例的工业大会战,就此拉开序幕。
整个兵工厂的节奏,瞬间加快了十倍。
乱风道,从一个深山里的兵工厂,变成一个不眠不休的巨大工地。
西侧,王大锤的工兵团在化工区旁再辟战场,用钢筋水泥浇筑巨大精密的水力发电机组地基,和一条坡度经过精确计算的引水渠。
东侧生产区,轰鸣声昼夜不息。
高炉与转炉的烈焰,几乎从未熄灭,将乱风道的夜空映成一片橘红。
一炉炉滚烫的钢水与铁水,被浇筑成巨大的铸铁机架,或是添加了珍贵铬铁矿的合金钢锭。
锻造车间里,水力锻锤和德国空气锤的轰鸣,成了山谷永恒的心跳。
葛老铁带着徒弟们,光着膀子,汗水将裤腰浸得透湿,将一块块烧红的合金钢锭,在千锤百炼下,锻造成轧辊的雏形。
而这场大会战的核心,就在大坝旁,那个刚刚用水泥浇筑好的巨大动力室。
兵工厂的心脏——50千瓦水力发电机组,将在这里诞生。
周墨几乎把铺盖都搬到了这里。
这是所有计划的根基,是开启电力时代大门的钥匙,不容有失。
“钱师傅!水轮机的图纸,都吃透了吗?”
周墨拿着一张画满复杂曲线的图纸,找到了正在指挥木工搭建脚手架的钱老木匠。
图纸上,是一个直径超过两米,由十几片巨大弧形叶片组成的,如同巨大海螺般精巧的装置。
“厂长,都看明白了。”钱老木匠指着图纸,脸上满是敬畏。
“您这设计的,叫‘混流式水轮机’,水不但能从旁边冲,还能从上面压,这力道,比咱们之前那个大水车,大太多了!”
“没错。”周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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