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春风依旧。
赵祎襎的来访,只是一个小插曲,学政大人外出未归,院试的时间也暂时不定。所以丁陌便趁着这段时间心无旁骛地重新投入院试的备考中。
然而小院之外,暗流愈发汹涌。比如现在的襄国公府内,一片压抑的死寂。
书房内,郭悠脸色铁青,地上一片狼藉,摔碎的茶杯瓷片散落一地。
郭宗远跪在地上,头杵地面,身体发抖。
“废物!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郭悠的声音像是硬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生涩冰冷。
“我舍弃脸面冒着这么大风险,都按不死那小子,反而惹得一身骚。满京城的人,甚至那些泥腿子都在看我郭家笑话……”
“父亲……父亲大人息怒……”
郭宗远声音颤抖:
“那丁陌实在刁滑可恶,竟搬出陈封那老匹夫直接去堵郑文山……更没想到郑文山竟然不顾亲情,轻易就……”
“闭嘴!”
郭悠从椅子上暴起,一脚踹在郭宗远肩头:
“惹是生非的玩意儿!若不是你当初与他结怨,又屡次挑衅,我郭家何至于此?
三万两银子,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咱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如今又在科举事上被人抓住把柄……你可知朝中那些御史,已经开始写折子了!”
“说起来,父亲计划周详,定是……定是老二给那丁陌通风报信!父亲,此事要严惩老二,他……吃里扒外!”
郭宗远疯狂地找着借口,哪怕拿自己弟弟垫背,也要推脱责任。
“呵~”
郭悠踱步来到郭宗远面前,蹲下身去,拽起郭宗远的耳朵狠狠扯动,疼得郭宗远“哎呦”直叫。
“老大,咱爷俩一样,都是占了个命好罢了,生下来就是等着袭爵的福禄命……
论能力,我不比你二叔。但是我不瞎,论心性,老二比你强多了。
但我比你强的一点是,我心里还念着兄弟亲情。
老二马上就出府自立门户了,没人和你争,你也别往老二身上泼脏水……”
郭宗远哆哆嗦嗦,不敢再辩,心中的恨意却如野草般疯长,只是不知道在恨谁。
这时,管家小心翼翼地在门外低声禀报:
“公爷……光禄寺署丞的李大人,赵府的表少爷递了拜帖,说是……来请罪的。”
郭悠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李唯和赵士弘的家族,与襄国公府关联甚为密切。此次他们能名列三甲,就是借了郭家的势。
如今满城风雨,眼瞅着要事发,这是害怕被牵连了。
“让他们进来。”
郭悠冷冷道,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郭宗远:
“滚下去!禁足一月,敢迈出府门一步,砸断你的狗腿!”
李唯和赵士弘进来时,面色土黄。
此次‘复核调整’,名次顺延下跌,虽堪堪保住了功名,但知道此事内情之人不少,自己这仕途已然蒙上阴影。
见到郭悠,两人噗通跪下。
“公爷,此事皆因下官(学生)无能,连累公爷……”
郭悠语气冰冷:
“起来吧,此事……是那誊录吏做事不密,郑文山立场不坚,倒也与你们并无直接干系。”
“不过……”郭悠顿了顿,语气森然:
“此子绝不能留。他如今有陈封、周崇勋等人撑腰,明面上自然是动他不得。
但科考之路漫长,你二人与其为同一属地的学子,此后的院试、乡试、会试……总有机会,让他栽跟头。
但,需你二人与本公配合……可明白?”
李唯和赵士弘对视一眼,忙点头回道:
“明白,明白!一切听凭公爷吩咐。”
“还有……”郭悠补充道:
“最近在家潜心备考,别抛头露面的,都收敛点……
特别是你,郭宗远!若再敢在外惹是生非,家法处置!”
打发走几人,郭悠独自坐在书房。
如今自家与丁陌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陛下那边儿虽然将此事低调处理,但心中的芥蒂必生。还是得想办法挽回圣心呐……
同时把丁陌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摁死。
等吧……终究会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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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玉京城外,百里驿道。
一队打着陇右凉国公府旗号的精锐骑兵,护卫着一辆外形普通,内饰奢华的马车,正朝着玉京方向疾驰。
马车之内,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
此人正是凉国公冯炎的心腹幕僚——韩黎,人称“韩铁算”。
韩铁算此行的目的,表面上是向朝廷进献陇右今年的“贡马”,实则是奉了凉国公的秘令,联络玉京城内的眼线,探听朝廷,以及淮南王方面的确切消息。
“先生,前方即将进入京畿防区,是否亮明旗号?”
车外,护卫统领低声请示。
韩铁算缓缓睁开眼,不疾不徐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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