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基地，联合指挥中心。
胜利的狂喜，如同最猛烈的风暴，席卷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当监测屏幕上，代表着“饕餮”的那个巨大黑色空洞，在一阵无声的涟漪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崩溃时，整个指挥中心先是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所有人，无论是白发苍苍的将军，还是刚刚毕业的年轻技术员，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神，死了？
那个让全球陷入绝望，那个视核弹如无物的宇宙邪神，就这么……碎了？
“成功了……？”
一个负责数据分析的年轻科学家，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
他的话，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赢了！我们赢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吼了出来。
下一秒，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指挥中心的屋顶。人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科学家和军官们，在这一刻，忘记了所有的隔阂与分歧，像孩子一样又笑又跳。
他们做到了。
人类，靠着自己的力量，亲手杀死了一个“神”！
张振国站在指挥台前，看着屏幕上那片正在疯狂喷涌能量的宇宙风暴，看着那些代表胜利的绿色数据流，他那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他想笑，发自内心地笑。
可他笑不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一角，那个已经彻底变成灰色的，代表着青鸾的生命信号上。
赢了。
但他们最锋利的剑，折断了。
他们最勇敢的女儿，没有回来。
老将军的眼眶，再一次被滚烫的液体充满，但他强行忍住了。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群欢庆胜利的下属们，用尽全身的力气，挺直了那已经有些佝偻的脊梁。
他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他不能倒下。
“都给我安静！”
张振国拿起通讯器，用沙哑却充满了威严的声音吼道。
狂热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位一直站在最前方的老人。
“战争，还没有结束！”张振国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打扫战场，统计战损，救援所有幸存的‘血巢’单位！我不管那片宇宙风暴有多危险，我要你们把我们每一个还活着的兵，都给我带回来！”
“是！”
所有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胜利的喜悦，迅速被紧张而有序的工作所取代。指挥中心再次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只有秦岳，还呆呆地站在自己的控制台前。
他没有欢呼，也没有哭。
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由孤狼传回来的，关于“概念核弹”引爆瞬间的全部数据。
那是一个完美的球体。
一个比“饕餮”本身更纯粹，更绝对的“无”。
它不是在破坏，而是在“重置”。将一切规则，一切概念，都还原到最原始的起点。
这是他的最高杰作。
是他“新神学”理论的终极体现。
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兴奋。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想起了那个女孩。
那个总是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无论他提出多么疯狂的要求，都只会回答“好”的女孩。
那个在他眼中，比这枚“概念核弹”更完美的，“活着的艺术品”。
“我把你变成了武器……”秦岳喃喃自语，镜片后的双眼，第一次失去了那种疯狂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悔意。
“却忘了，你首先是个人。”
他关掉了所有的数据分析界面，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喧闹的指挥中心。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
深空，饕餮残骸。
宇宙风暴肆虐。
无数被饕餮吞噬了亿万年的物质和能量，此刻正以最狂暴的姿态，被重新释放出来。直径数公里的小行星，如同尘埃般四处乱飞。各种颜色的高能射线，像致命的鞭子，横扫着这片空域。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
孤狼就悬浮在这片禁区之中。
他已经解除了“血巢”链接，恢复了人形。那身银灰色的毛发褪去，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空间传送时留下的伤口，与饕餮“抹除”之力对抗时留下的半透明疤痕，交错纵横。
他感觉不到疼痛。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短剑”突击舱最后消失的地方。
那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翻滚的能量云。
青鸾……
那个名字，像一把刀，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她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那里面，有决绝，有托付，也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然后，那颗融入他体内的，冰冷而又温暖的流星。
他能感觉到，那不仅仅是坐标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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