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煦将自己关在昭凰曾经住过的营帐,此处仍保留着她离去时的模样。案几上摊开的兵书、架上悬挂的玄甲,甚至那日她未喝完的半盏清茶,都原封未动。他遣散了所有宫人,唯独不许任何人移动这里分毫。
他常常枯坐整日,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支已失去光华、冰冷彻骨的琉璃凤翎,往日含情的桃花眼如今只剩两潭死水,满头霜雪般的白发更是刺目。只有在凌寂前来汇报搜寻琉璃凰羽印的进展时,他眼中才会短暂地燃起一丝微光,随即又被更深的焦虑与绝望覆盖。
“陛下,璃吻已有线索,它似乎在南溟与西凤交界处的云雾山一带徘徊,那里的能量波动异常。”凌寂禀报。
“加派人手,不,朕亲自去!”沧溟煦猛地起身,眼底是偏执的疯狂。
“陛下!”凌寂按住他,“朝局未稳,南溟余孽尚存,您若此时离朝,东溟必乱!搜寻之事交给臣与璃吻,一有确凿消息,臣立刻飞鹰传书!”
沧溟煦死死攥紧拳头,骨节泛白,最终无力地坐回椅中。
他知道凌寂是对的。他不能乱,东溟不能乱,否则,就连寻找昭凰最后希望的机会都可能失去。
他将无尽的悲愤与愧疚,尽数倾泻在朝政之上,尤其是对参与叛乱的南溟世家,手段酷烈得令人胆寒。
朝堂上,他端坐龙椅,声音冷得像冰:“传朕旨意,参与洛清欢叛乱之南溟十七家,主犯一律枭首示众,家族财产全部抄没,充入国库,用于抚恤苍云关阵亡将士及受害百姓。其族中子弟,五代之内不得入仕,不得从军,严密监视,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有老臣出列劝谏:“陛下,是否太过严苛?恐引得南溟旧地人心不稳……”
“不稳?”沧溟煦冷笑一声,目光如刀扫过全场,“若非他们包藏祸心,勾结北幽,朕的昭凰何至于……谁敢再为叛逆求情,视同谋逆!”
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陛下如此酷烈的一面。那满头白发和眼中化不开的痛楚,让所有劝谏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他的铁腕打压下,幸存的南溟世家纷纷上表请罪,献上忠诚,东溟内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但这统一的代价,是帝王心头的永殇。
【西凤·帝阙悲风】
皇后凤驾与定国公崔衍夫妇护送着爱女的“灵柩”(实为衣冠冢)回到西凤皇都,举国缟素。
西凤皇帝淳于宏在见到那空棺椁的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在御书房单独面见定国公崔衍。
“朕的女儿……走的时候,可还安详?”淳于宏声音沙哑,强忍着悲痛。
崔衍虎目含泪,重重叩首:“陛下,公主她……是为救苍云关百姓,力战南溟守护者玄溟、大萨满兀骨托及洛清欢三人,身受重创……东溟陛下虽及时觉醒龙血,诛杀群凶,却……终究晚了一步。”他省略了昭凰身体消散、尚存一丝生机的细节,此事关乎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沧溟煦!”淳于宏猛地一拍御案,龙颜震怒,“他当初信誓旦旦向朕保证会护珈儿周全!朱雀门前的误会朕尚未与他清算,如今竟让珈儿在他东溟国土上战死!他这东溟之主是怎么当的!”
怒火随即转向自己的妹妹:“还有那东溟太后!她表面上对珈儿疼爱有加,口口声声视如己出!可她的庶妹洛清欢,她的南溟族人,却正是杀害珈儿的元凶!她是如何管的?南溟势力在她眼皮底下壮大至此,她难辞其咎!”
次日朝会,淳于宏当着满朝文武,沉痛宣告昭凰长公主殉国之讯,并下达圣旨:
“……东溟帝沧溟煦,护朕之爱女不力,难辞其咎;东溟太后,治家不严,纵容亲族,致生大祸。两国婚约,至此已失信任之基。特旨,废除西凤昭凰长公主与东溟皇帝沧溟煦之婚约,自此,婚嫁自由,各不相干!”
“另,北幽大萨满兀骨托参与围杀长公主,北幽亦有挑衅之实!朕心甚痛,意欲……”
“陛下!”崔皇后匆忙赶来打断,“陛下,臣妾知您心痛凰儿之殇,恨不能即刻发兵北幽。然东溟刚经大战,国力有损,我西凤亦需休整。此刻贸然兴兵,恐非良策。且……且凰儿在天之灵,必不愿见两国百姓再因她而陷战火。”
淳于宏看着憔悴的皇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最终采纳了劝谏,但依旧冷声道:“即便暂不动兵,北幽亦需严加防范!传旨,即日起,关闭与北幽所有互市,驱逐北幽商人,边境守军提高戒备!还有,太子宫中那个北幽来的齐秀侧妃,朕看着就碍眼!命她迁居别院,无诏不得入东宫正殿!”
【世外·幽谷迷雾】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一处被天然迷阵与瀑布隔绝的隐秘山谷中,四季如春,繁花似锦。
昭凰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漂浮了漫长岁月,直到一股温和而持续的力量,如同春阳化雪,一点点将她从深渊中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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