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由我亲自拟呈,责任我一人承担!”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传令下去,军情火速送往咸阳,不得延误!”
他之所以急迫,只因陇西地位特殊。
此地虽为边郡,却是拱卫内史的咽喉。
一旦失守,敌军便可长驱直入。
而陇西地广人稀,除狄道长城外,几无屏障可依。
大月氏尽是骑兵,行动如风驰电掣。
陇西一旦失守,异族铁骑转瞬就能兵临咸阳,直逼大秦中枢。
李信并不认为大月氏真能攻下咸阳。
可若这消息传开,民心必将大乱。
到时动荡四起,远非一郡沦陷这般简单。
平日里,他对李同的针对并非毫无察觉,也曾因过往过错选择退让。
毕竟当年那一战,确是因他年少气盛,致使无数将士葬身沙场。
但这一次不同。
他心中隐隐作痛,仿佛预感到自己或将命丧于此。
大月氏来势汹汹,绝非劫掠小患。
“李大人,私怨暂且放下,如今唯有共御外敌。”
“天道皇榜出世,我断定大月氏已得奇遇,实力暴涨。羌人臣服,西域诸国俯首,皆为此证。”
“猛虎在侧,大月王岂能按兵不动?今陛下东巡未返,中枢空虚,倘若狄道告破,你我皆难辞其咎。”
“请调集郡内所有兵马,死守陇西,护住咸阳门户。”
“此战若我能幸存,自当以死谢罪于列祖列宗。”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大地震颤,马蹄声如雷滚过天际,卷起千重黄沙。
尘雾腾空而起,宛如一条咆哮的土龙横贯原野。
战马嘶鸣,战士怒吼,大月氏骑兵高举刀枪,在烟尘中狂飙突进。
地面微微抖动,连长城砖石都在共鸣。
远处,狄道长城之上,秦军士兵列阵而立,脚底传来阵阵压迫般的震动。
随着敌骑逼近,那浩荡烟尘似要将整段长城吞没。
距城千米之处,骑兵缓缓勒马,最终停下。
密密麻麻的队伍铺满视野,如同黑云压地,遮天蔽日,连飞鸟也无法穿行。
李信立于城头,白发飘扬,黑甲覆身,身后白色披风猎猎作响。
她凝视着下方无边无际的大月氏大军,眼中忧虑深重,却不见丝毫怯意。
身旁站着李同。
相较之下,这位陇西太守、李斯族弟,早已面如土色,手脚微颤。
过去大月氏也曾南下劫掠。
但多为零星部落,寒冬难熬,便从小路潜入边境村庄抢粮夺物。
攻城之举极为罕见。
除非逢大荒之年,草枯羊死,才由大月王下令,五部翕侯齐出,联合扰边。
即便只是这般规模的攻势,通常也只敢针对边陲小城下手。
像那些重镇要塞,大月氏以往从不敢轻易触碰。
若论草原驰骋、骑射交锋,大月氏确有威名。
但说到攻坚破城,他们的能力远不如野战那般凌厉。
这一次却不同往常。
李信心中虽未点算敌军数目,但已了然于胸。
此次大月氏,恐怕是倾族而出,尽遣骑兵南下。
游牧之人,自成年起便握弓持刀。
年少时纵羊追鼠,习箭练胆;成年后跃马挽弓,猎狼搏虎。
这些自幼在马背与风沙中成长的部族,仿佛生来就为征战而存。
不仅是男子,便是女子长大后也能披甲上阵,策马杀敌。
李信立于长城垛口,遥望远处敌营。
五彩战旗纷扬,大月王的金纛亦已竖起。
李同站在一旁,面如死灰,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郡守大人,请即刻传令各县常备军速赴狄道集结,同时征召民妇协助守城。”
“另作最坏筹谋,在冀县沿渭水设第二道防线,并速派快马回咸阳请援。”
“如今圣驾或不在都城,务必请王老将军定夺,并恳请陛下火速发兵!”
言罢,李信转身直视李斯之弟李同:“无论过往有何嫌隙,唯愿大人以社稷为重,此地由我镇守。”
“只要我李信尚在,长城不陷;若我战死,还请大人坚守城池,不负秦土!”
语毕,他双拳紧抱,深深一揖。
局势至此,李同并非愚钝之人。
大月氏率十余万骑压境,必有周密谋划。否则,哪怕兵力再众,岂敢直逼长城?
他若真无能,纵有李斯扶持,也坐不到一郡之首的位置。轻重取舍,他自然明白。
只微微颔首,李同未多言语,转身走下城墙。
长城已是前线绝地。
相较之下,后方的冀县更为安全。
咸阳若有援军前来,必经冀县渡渭。
因此,他对李信心存感激——至少,自己得以退居后方。
“将军,何必放他离去?此人一心避战,大秦怎容此等官吏?”身后副将愤然不平。
李信却淡然摇头:“求生乃人之本性,无可厚非。况且他在身边,反倒束手束脚。”
“当年伐楚之败,损兵辱国,我早已无颜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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