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推行,士族垄断朝堂的局面将被撕开裂口,他们必须与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平民争位。
这对所有世家而言,无异于割肉剜心。
若非王氏如今已与嬴白同舟共济,王贲恐怕也会顺势踩上一脚。
但他不动,并不代表无人出声。
左相冯去疾,一向沉默寡言,此刻竟也开口:“当今天下动荡,英雄辈出,正是聚才之时。五公子麾下既有如此奇才,理应纳入朝廷体系。”
“虽为女子,然才华难得,何不编入军中,听候调遣?”冯去疾拱手道,“犬子冯劫前几日还提及中军缺一尉官,依老臣之见,可破格任用。”
嬴白心头怒火腾起,几乎脱口骂出脏话。
你们两个真是一唱一和啊!
一个公然曝光我的人,一个立马就要挖走我的心腹?
说什么“为朝廷所用”,谁不知道你冯去疾打得什么主意?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当众削弱嬴白的势力。
要求嬴白交出吕玲绮所掌握的一切资源,归于朝廷管辖,使此人不再隶属于他私人麾下。
嬴白冷冷扫了冯去疾一眼。
这老东西,是要断我根基?
事到如今,再愚钝也该明白局势的走向。
显然,这些人已被自己推行的科举制度触到了痛处。
当年杨广因科举动摇国本,大隋随之倾覆。
士族门阀的利益何其庞大,而科举正是切向这块蛋糕的利刃。
但嬴白有个脾气——你越拦着不让做的事,他偏要做得更狠。
你们怕动了奶酪,便联手压我?
行,那就摊开手,亮明拳脚,好好过上几招。
我就是要推科举,看你们能奈我何。
李斯与王贲在旁静观其变,嬴政面色沉稳。
王贲原以为这次嬴白难逃一劫,免不了割地求和。
李斯却眉头微皱。
在他眼中,这位蛰伏十年的五皇子绝非鲁莽之辈。
轻易吃亏的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愧是丞相,不愧是李斯。二十多年宦海浮沉,识人早已入骨三分。
嬴白转向蒙毅,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蒙上卿说得对,我府中确有一位使战戟的少女,但她并非吕玲绮。她小名玲儿,大名也唤玲儿,不过是我买来的家奴‘「’。”
“这十年来我没干别的,倒真是卖了不少小臣隶,粗略算来也有上千人。听说咸阳城里的老爷们还给我的庄园取了个雅号,叫什么‘百美园’?”
“至于有没有一个叫吕玲绮的人,我可说不准。不如蒙上卿亲自去园中走一遭,查个明白?”
此言一出,王贲当场怔住。
好家伙!
这是彻底耍无赖了?
可细想之下,这一招妙不可言。
你们拿不出铁证,那我府里的人叫什么、是什么身份,难道还由得外人指手画脚?
我就赖上了,你能怎样?
高啊,真是高!
王贲忽然觉得,这个女婿身上有不少地方值得自己琢磨一二。
聪明是真聪明,就是心眼太刁钻了些。
蒙毅与冯去疾也没料到,堂堂大秦五公子竟会如此行事。
嬴白唇角轻扬。
怎么,你们可以耍手段,我就不能耍赖?
想曝光我?想撬我墙角?
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听说你冯去疾的儿子冯劫军中正缺一名尉官?
巧了。
“父皇,左相提及的吕玲绮,儿臣确实未曾相识。但军中职位空悬,总归不宜久拖。既然左相忧心天下局势变幻,需早作筹谋,儿臣斗胆献策。”
“儿臣虽曾随军出征,实属机缘巧合,并无真正历练。如今有意投身军旅,磨砺自身。若蒙恩准,可否让儿臣前往冯劫将军麾下任职?即便只是副职,亦能增长见识,锤炼筋骨。”
嬴白言罢,侧首望向冯劫,目光含笑,意味深长。
你要人,是吧?吕玲绮算什么分量?本公子亲自去你儿子帐下做个副手,这面子够大了吧?
看你这回如何接招。
冯去疾面色骤变,始料未及。
原以为嬴白只会耍赖纠缠,岂料转瞬之间竟反客为主,逼得他无路可退。
未及开口,嬴政已微微颔首:“准了。”
“你能有此志向,朕甚欣慰。军中法度森严,不得因身份特殊便肆意妄为。”
前半句是赞许,后半句却是锋芒暗藏。
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嬴白心中透亮。那些小动作,岂能逃过嬴政双眼?只是帝王默许罢了。
那句“不得肆意妄为”,不过是划下界限——你可以动,但别越线。
嬴白笑意不变,拱手应道:“儿臣谨记。”
随即转身,朝冯去疾抱拳一礼:“多谢左相提点,若非您今日提议,儿臣尚无机会入军历练。日后还请多多关照,也请冯将军多多包涵,长路漫漫,咱们共勉。”
冯去疾脸色铁青,如吞秽物,却只得勉强点头。
礼毕,嬴白目光转向蒙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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