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嚣面朝咸阳方向,双膝跪地,叩首至地,久久未起。
……
阳山关。
此地乃南海郡通往长沙郡咽喉所在。
山势陡峭,道路崎岖,一夫据险,千军难进。
可此刻,山路间却有二人缓步而行,悠然自得。
男子气宇轩昂,女子风姿绰约。
“回到故土,感觉如何?”嬴白侧目,含笑望向身旁佳人。
火魅妖姬软软依偎在他臂弯,眼波流转:“这般幽林静谷,鸟鸣花香,四下无人……主上,难道就不想做些更亲近的事么?”
山径蜿蜒,林影婆娑。
她的身躯如无骨般贴紧嬴白,呼吸温热。
“主上,这山间鸟鸣清脆,花香扑鼻,景色这般动人,你我独处于此,难道真就不动一点心思?”一缕柔音伴着淡淡的幽香,在嬴白耳畔轻轻缭绕。
嬴白侧目望去,火魅妖姬立于身旁,唇角微扬,眸光流转。他轻笑一声,目光淡然。
“若真在这里动情缠绵,恐怕还没温存够,就得被人瞧个正着。”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掌心已多出数枚细如毫毛的银针。
指尖轻捻,倏然弹出。
银光掠空,穿林而入,几乎同时,林中传来闷响,两道黑影应声栽倒。
杂乱的脚步声立刻四起,枝叶晃动,显然有人仓皇逃窜。
嬴白却不追击,只朝火魅妖姬微微颔首。
她会意一笑,舌尖缓缓扫过唇瓣,红裙翻飞,身影如焰般冲入密林。
惨叫接连响起,火光乍现又灭,一道道人影裹在烈焰之中倒下,转瞬化为灰烬飘散。
不多时,火魅妖姬款款归来,纤腰轻摆,手中握着一支赤色发簪。
她姿态妖娆地将簪子插回发间,轻声道:“十三具尸体,加上主上先前所杀,共十四人。”
顿了顿,她眉心微蹙:“主上一路斩杀赵佗斥候,明明白白留下踪迹,可您既要去取他性命,为何还要提前透露行踪?这不是让他早做防备?”
嬴白缓步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挑起她下巴,声音低沉而笃定:
“不错,我是要杀赵佗。”
“但父皇限我五日之内完成此事。”
“百越之地何其广阔,三关若闭,我纵能闯入,也难寻其踪。”
“赵佗在此盘踞多年,岭南诸部皆敬服于他,一旦遁走,如鱼入海。”
“想要一击致命,唯有设局。”
“最好的诱饵,便是猎手亲自现身。”
火魅妖姬眸光一颤,似有所悟,低声呢喃:“主上是打算以己为饵,逼赵佗现身决战?”
嬴白凝视前方,嘴角微扬:“正是。”
“你跟随本公子这么久,身上总算显出几分本公子的‘灵性’了。”嬴白嘴角微扬,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话音落下,火魅妖姬的脸色骤然泛起红晕,耳尖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砸在嬴白胸前,声音软糯却带着嗔意:“主上真是坏透了,人家那点灵性,还不是您日日‘点化’出来的?”
“哈哈哈——”嬴白朗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点化得好,这‘点化’二字,用得极是精妙。”
笑声渐歇,他神色一敛,目光如刀般落在火魅妖姬脸上:“此地乃你故土,过往之事,本公子未曾过问。但既已归来。”
“便不容你有半分隐瞒。”
“你应该明白我的作风。百越若可归顺,我自会留其血脉传承;若执意抗拒,那便只能将其根脉彻底抹去。”
嬴白的声音平静,却如寒冰覆骨:“你可懂我所言?”
面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火魅妖姬心头一颤,眼中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那种恐惧,源自灵魂深处。
世人只知他是大秦五公子,温文尔雅,谈笑风生。
唯有她知晓,那副温和皮囊之下,藏着何等冷酷的手段。
她本是百越之女,幼时战乱流离,被人贩子带至咸阳。
那时她气息奄奄,形同枯骨,无人愿买。
偏偏那一日,嬴白携亲随巡街,一眼便将她挑中。
一粒药,救她于将死;一场造化,赐她脱胎换骨之力。
五年间,她以影行于暗夜,刃落之处,尸横遍野。
正因如此,她才真正看清——那位总含笑意的公子,一旦出手,便是血洗千里,寸草不留。
月氏草原上的部族,一夜之间化为焦土。
饮马河畔的马贼营寨,连婴孩都未幸免。
西域小国拒绝臣服,三日内王族尽灭。
阿里商团对手胆敢反抗,满门上下,无一人活口。
他的信条始终如一:不留根,不遗患。
此次乱国奸臣榜上,百越三人赫然在列。
鄱阳君吴芮、闽越王无诸、越东海王驺摇。
皆出自百越,皆为族中翘楚。
火魅妖姬并不知晓,为何那些人会被列入乱国奸臣之列。
但她深知一点——嬴白行事从不留情。
若非因她牵涉其中,百越一族恐怕早已被彻底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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