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老将军王翦有朝一日仙逝,爵位仍将传于王离,
王家依旧稳居双侯之列,声威不坠。
而蒙氏呢?
虽常被与王家相提并论,却至今无一人封侯。
仅此一点,王家便永远压蒙氏一头,
蒙家人在王家面前,始终难以挺直脊梁。
试想,每次相见皆须拱手行礼,低头示敬。
王翦、王贲尚且罢了,那是凭赫赫战功赢得的尊荣。
可若将来这份尊贵落于王离之手呢?
难道也要蒙家子弟向那庸碌之辈屈身俯首?
他蒙恬今日之地位,并非靠谄媚逢迎,也非仰仗祖荫庇佑。
而是以血与火拼杀而出,
靠的是百折不挠的斗志,
靠的是心中那一股不肯低头的傲骨!
要他蒙恬向王离这般无能之辈弯腰致意,
不如令他横剑自刎,死在沙场之上!
“此战,必胜!”
“大秦,万胜!”
蒙恬猛然抽出腰间湛卢剑——
位列大秦神器榜第五的绝世名刃!
五千黄金火骑兵齐举骑枪,随其怒吼回应: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大秦,万胜!”
三声呐喊响彻云霄,随即戛然而止,草原重归寂静,
唯有余音震荡天地,久久不散。
“正午过后,兵发匈奴!”
留下一句号令,蒙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缓步返回大营。
在其骑兵后方不远处,是一座庞大的粮草辎重营地。
大军远征,素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训。
黄金火骑兵虽人数不多,然消耗极巨。
精锐战士食量惊人,披甲战马亦需上等草料喂养。
此次押运前线粮草者,正是与蒙恬共守云中郡三载的扶苏。
相较黄金火骑兵那气势如虹、杀气腾腾之态,
负责运送粮草的民夫队伍则个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
扶苏静立于后勤营门前,目光深沉,带着几分悲悯,
望着那自云中郡蜿蜒而来的漫长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蒙恬见状,稍作停顿,随即下马,缓步走向扶苏。
他立于扶苏身旁,一手按住湛卢剑柄,默然不语,
只是并肩凝视着那些负重前行的百姓身影。
“国兴,则民苦;国亡,亦民苦。蒙恬,你可曾想过,如何才能使百姓不再受苦?”
扶苏望着远方那些艰难跋涉的运粮民夫,低声问道。
“昔日我以为,天下七国纷争,战火连年,百姓颠沛流离。
若有朝一日六合归一,万民同属一家,便可永息刀兵,安居乐业。”
“可如今七国虽定,岭南尚需镇抚,大月残部未清,东胡覆灭,匈奴犹存!”
“这天下,何时才能安宁?百姓何时方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扶苏转身,灰色长袍随风轻扬,目光直视蒙恬。
蒙恬略作思忖,拱手答道:“回公子,今岭南已平,大月已灭,东胡为匈奴所并。
只要此战击溃匈奴,大秦便可四海升平,再无战端!”
扶苏凝视着他,眉头紧锁,缓缓开口:“果真如此吗?”
“岭南以南,仍有浩瀚无垠之海;大月以西,尚存数十邦国;匈奴之北,难道就再无疆土?”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
“说到底,并非战争永不停歇,而是人心,永无止境。”
蒙恬微微颔首,已然料到扶苏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匈奴……当真派出狼骑突袭了阴山哨所?”扶苏直视着蒙恬的双眼,低声问道,“是匈奴渴望这场战事?还是你蒙恬需要这场战争?”
这番质问并未令蒙恬动容。
他早知扶苏必有此问。
然而,蒙恬未作回应,只是沉默以对。
面对这份沉默,扶苏并未步步紧逼,反而抬手指向远处正艰难运送粮草的民夫队伍,缓缓说道:“父皇的诏令已下,你不必担忧这场战事会被中止。”
“连我这般愚钝之人尚能察觉的隐情,父皇岂会不知?王老将军岂会不察?朝中诸位公卿又怎会毫无觉察?”
“既然众人皆默许,而父皇亦点头应允,其中自有一番深意。”说到此处,扶苏神色微黯。
大势如洪流,个人之力难以逆挽。
正如秦国承六世之基业,终一统天下,四海归一。
此乃天命所归,无人可挡。
凡逆之者,必将身碎骨裂,化为尘土。
说话间,恰有一辆牛车陷于泥泞之中,几名役夫正拼力推车,却难以前行。
扶苏卷起袖口,欲上前相助。
可还未迈步,蒙恬身形一闪,已挡在他身前。
蒙恬躬身行礼,沉声道:“公子,千金之体,不可亲临险地。”
“譬如这牛车,纵使您助其脱困,谁知它是否会倾覆伤人?”
“蒙恬深知公子无争之心,但有些事,既已注定,正如公子方才所言——大势所趋,便不可逆转。”蒙恬低眉垂目,语气凝重。
扶苏眉头微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