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项羽还想拼死一战。
但张良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人若死了,一切希望皆成泡影。
于是边战边退,一路南撤。
途中,项羽数次与嬴白正面交锋。
每一次都是天地震动,山河失色。
而每一次,项羽皆以落败收场。
这一生,他从未尝过败绩。
可在嬴白面前,他竟毫无胜算,屡战屡败。
从邯郸郡,经雁门,过云中,
直至最后,为了掩护申息之师,保存六国最后的火种,张良决意深入草原。
二人遂混入民夫队伍之中。
也正因如此,才侥幸躲过了嬴白的追杀。
“项兄,刺杀扶苏一人易,可杀了扶苏,真能复国吗?就算除掉蒙恬,又能改变什么?”张良凝视着项羽,缓缓开口。
项羽侧过头去,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但我已有新计!”张良语气坚定。
“什么计?”项羽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张良的目光缓缓移向营门外伫立的扶苏身影,
随即吐出一句话,险些让项羽咬碎牙根:
“我要做扶苏的门客,我要助他与嬴白为敌!”
“什么?”项羽猛地转头,双目圆睁,惊愕不已。
张良急忙摆手:“小声些!还有,别瞪那么大眼!你难道不知你这对眼睛有多扎眼吗?”
项羽生有重瞳,自从天道换榜降临之后,那双瞳孔竟化作血红之色,极为显眼,极易引人注意。
听罢此言,项羽只得憋屈地眯起双眼。
“你到底什么意思?给扶苏当门客?帮他对抗嬴白?”
张良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疯了不成?助扶苏?他难道不是秦人?帮扶苏和帮嬴白,有何分别?”项羽满脸不解。
张良却摇头轻叹。
“不,区别极大。”
稍作整理思绪后,他继续说道:
“《诗》有言: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薛。他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这……说的是什么?”项羽听得一头雾水。
虽为楚人,且楚辞乃战国翘楚,
但项羽出身项氏,自幼所受教诲,皆是“万人敌”的兵戈之道。
还未真正成长起来,楚国便已覆灭,因此那些华美的辞章与奢华安逸的日子,尚未有机会细细品味,便已坠入了战乱流离的岁月。
对于这些诗文典籍,他简直如同十窍通了九窍,唯独那一窍依旧混沌不通!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玉性温润,乃天下至美;石性粗粝,为世间至劣。然而正因二者相磨,方能琢而成器!”张良向项羽缓缓解释道。
项羽虽略有所悟,却仍觉其意模糊不清。
但当张良继续开口,他终于明白了其中深意。
“扶苏,便如那外山之玉,仁厚宽和,心地柔软。而嬴白,则是那外山之石,凶残暴虐,手段酷烈!”
“如今我们无力正面抗衡嬴白,不如借‘它山之玉’,以恶制恶,以石攻玉。”
“此二人皆为大秦最有可能继位的公子,必有一争。若嬴白得胜,大秦将迎来一位比嬴政更为残暴的帝王!”
“而我们,却无实力将其铲除。”
“但扶苏不同……我观察此人已久,其行事风格不似秦人,反倒更近于楚风。”张良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项羽冷冷瞥了他一眼。
张良连忙摆手解释:“非是我贬低楚人,只是楚国王室确实在气度与作为上,难与秦国王族比肩。”
项羽长叹一声,低语道:“吾乃……”
这确实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楚国王族的确不及秦国那般坚韧果决。
秦王勤勉自律,励精图治,志在统御四海。
而昔日楚王,只知贪恋声色,沉溺享乐。
纵使楼阁巍峨、锦绣满庭,终究敌不过刀光剑影的一击。
秦国凭借六代君主积累的威势,终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楚国的覆亡,也绝非一日之寒!
“好,就算你所言有理。可你打算如何成为扶苏门下之人?”项羽指着张良质问道,“嬴白已见过你,他认得你的面孔。”
“更何况,当年你在博浪沙行刺秦皇,秦国内有多少人亲眼见过你?你又如何隐藏身份?”项羽追问。
张良淡然一笑:“张良为复韩国,何惜一张脸面?”
项羽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决心。
“昔年聂政为友复仇,自毁容貌,剜目断舌,剖腹而亡。我张良身为韩人,祖辈世代为韩相,岂能不如聂政?”张良语气坚定,字字如铁。
聂政,在战国数百年间,堪称四大刺客之一。
他是韩国轵地深井里人,因杀人避仇,携母与姐逃至齐国,隐姓埋名,以屠夫为业。
濮阳人严仲子仕于韩哀侯,因与宰相侠累结怨,恐遭杀害,遂流亡各国,寻觅能为自己复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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