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既以万民为念,既欲为苍生立命,那手中便绝不能无权!”
“恕末将冒犯一句,若今日执掌大权的是公子,这场战争打与不打,岂不只在公子一言之间?”
此言确属大逆不道。
却字字如刀,直刺扶苏心底。
权力,才能主宰一切!
权力,方可驱策万物!
扶苏再次望向远方,那些肩挑背扛、步履蹒跚的百姓身影,眼中原本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毅的光芒。
蒙恬深吸一口气,暗自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一席话,终于拨动了公子心中那根沉寂已久的弦。
“……我懂了。”
半晌之后,扶苏微微颔首,眼底那抹坚定的信念已然凝聚成一点璀璨的光。
人一旦寻到了前行的方向,一旦明悟了毕生所守之道,便会将此事贯彻到底,至死方休。
正如深爱一人,正如执念一事!
而此刻,扶苏终于找回了这些年来他遗失的信念。
“我明白了,也走错了!”扶苏开口道,“我原以为,只要从改变身边之人做起,便能逐步影响天下。”
“从前,我想感化父皇,让他体恤百姓疾苦,给予黎民喘息之机,莫再施行严苛之政。”
“可到头来,每一次尝试皆以失败告终!”
“长城依旧横亘天地,阿房宫、骊山皇陵、驰道、灵渠,工程从未停歇!”
“我知道父皇派我来云中郡,是让我亲眼看看边地百姓的困苦。”
“我来了,我见到了这荒凉与悲惨,便想改变你,让将士们不再出征,能够安稳地守在长城之内!”
“可结果,仍旧无功而返!”
说到此处,扶苏语气低沉,然而在这低落之中,却迸发出彻悟的光芒。
“我错了!错就错在妄图以己之力去扭转他人命运,却未曾掌握主宰命运的权柄!”
“你说得对,或许有那么一天,当我真正握住了改写他人命运的权力时,许多事,也不过是一道诏令而已。”扶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蒙恬心中大喜。
长公子扶苏才德兼备,仁厚宽和,深得人心。
唯独所缺的,便是权势之心与进取之志。
如今他虽不知自己今日一番话,是否已在扶苏心中种下了名为“权力”的种子。
但至少,他看到了扶苏终于找到了前路。
这条路,通向帝座,通向九五之尊的天途!
“末将愿为长公子扫平一切阻碍!”激动之下,蒙恬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扶苏上前一步,伸手将蒙恬扶起,并亲自为他拂去膝上尘泥。
“这三年来,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太多,真心谢谢你。”扶苏诚恳说道。
此时,那辆陷于泥泞中的牛车也被众人合力推出。
当众人一同将牛车推入军营时,一名脸上涂满泥垢、身形瘦削的青年悄悄回头,仔细打量着扶苏。
“看什么看?快干活!那是大秦的长公子,难不成你还想同他说上一句话?”身后一名民夫低声呵斥。
青年轻笑一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格外突兀。
一个每日劳作、粗茶淡饭的役夫,怎会拥有如此洁净齐整的牙?
粮草送入大营后,民夫们得以短暂歇息,随后将继续奔赴草原深处运送补给。
运粮是重体力活,且前往前线途中极易遭遇敌军偷袭后方。
正因辛苦、危险,若非口粮尚可,鲜有人愿为之。
歇息片刻后,便有军吏前来传令:正午时分,随大军深入草原。
青年手中拿着一块干馍,一口凉水,一口馍地吞咽着。
他身后,坐着一位体格魁梧的青年,咬了一口手中的馍后,皱了皱眉。
“在想什么?”脸上同样沾满泥垢的项羽侧头看向身旁的张良。
张良一边咀嚼着几乎无法下咽的干馍,一边望着营门处扶苏与蒙恬的身影。
“早听说大秦长公子仁德,却未料竟真实如此。”张良若有所思地说道。
项羽皱眉:“所以你方才拦我,不让我动手除掉扶苏与蒙恬,就是因为这个?”
项羽转头凝视着张良。
此言若是被旁人听见,恐怕当场惊掉下巴。
刺杀扶苏也就罢了——毕竟他不过一介文弱书生。
可要杀蒙恬?
先不说他麾下五千黄金火骑兵精锐难敌。
单论蒙恬本人——
位列大秦最强神器榜第五的湛卢剑持有者;
大秦最强武将榜排名第四的悍将;
实打实的顶尖强者!
更何况如今蒙恬极可能已服下【武道丹】与【武神丹】,战力更胜往昔。
说动手就动手?
这话大概也只有项羽才说得出口了。
张良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目光茫然地望向项羽。
那神情已无需多言。
“项兄,咱们可是逃到这儿来的。”张良压低声音说道。
当“逃”字出口的瞬间,项羽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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