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名为国,实则仅是一座土城,城墙不过三米高,规模极小。
即便在西域诸国之中,精绝国也算得上是最为袖珍的国度之一。
然而,尽管疆域狭小,却因地理位置特殊,成为西域各国商贸往来的重要枢纽,因而异常繁荣。
西域广布荒漠,水源稀缺,唯有特定地点方可补给。
精绝国正处西域南北交通要冲,贯通四方,故而声名远播。
除此之外,精绝国还因另一缘由更为世人所知——
那便是其国王。
按照精绝国的传统,唯有女子方可继承王位。
西域诸国皆由男子执掌国政,唯独精绝国世代由女子为君,因此被称为“精绝女王”。
每一任精绝女王皆美艳绝伦,风华倾世。
女王不外嫁,却会公开遴选夫婿。
精绝国与邻近的且末国距离甚近,两国素来交好。
尤其是现任且末王子即将迎娶精绝女王,两国关系更趋紧密。
然而,这一切在十余日前的一场战火中化为乌有。
匈奴二十万铁骑西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尽成焦土。
且末国人口近万,拥兵千余,在西域诸国中已属强盛。
但面对匈奴这等庞然大物,仍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仅仅一个时辰,匈奴铁骑便攻破且末城池。
唯有且末王子与少数贵族在混乱中侥幸逃生。
自且末城突围后,年轻的且末王子一路奔逃,直抵精绝国,将匈奴入侵的消息带入精绝城。
此刻,在精绝女王的寝宫之中,且末王子神情萎靡地立于女王面前。
精绝女王身披一袭黑色轻纱长裙,端坐于对面。
那黑纱虽宽松,却难掩其曼妙身形。
一双凤眸清澈如夜空星辰,熠熠生辉。
可惜面上覆着一层与长裙同质的薄纱,难以窥见真容。
传闻唯有在成婚之夜,女王才会揭开面纱,此生仅允丈夫一人目睹其容颜。即便如此,西域各地仍流传着她绝代风华的传说。
精绝国地处西域,但女王并非塞种人。
单从眉宇间流露的神韵来看,倒更像是出自中原。
“晴儿,我们走吧,再不走就迟了!匈奴大军将至,他们的铁蹄扬起的尘沙足以遮蔽日光,精绝城绝非其对手!我父王、母后……”
言及此处,年轻的且末王子悲从中来,泪水潸然落下。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昔日翩翩公子的模样,华服撕裂多处,浑身沾满血污与尘土。
“晴儿,我带你走,我们逃往更远的地方!”情绪激动的且末王子向前一步,欲靠近精绝女王,牵起她的手。
可他尚未迈进一步,守候在女王身前的女王卫队已然拔剑出鞘,横亘于前,将他阻隔在数步之外。
且末王子先是一怔,随即识趣地退后一步。
始终沉默的精绝女王缓缓抬起凤目,凝视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子。
“逃?”
她轻启朱唇,微微摇头:“我可以逃,可我的子民又能逃向何方?”
“不,我不会离去。纵使一死,我也要与我的城池共存亡。”精绝女王语气坚定,目光如炬。
且末王子闻言,顿时心急如焚。
“不!”且末王子激动地摇着头,声音颤抖:“那位匈奴单于不过是只贪得无厌的恶狼,他若知晓你的绝色,必定会将你夺走!你是我的未婚妻,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落入他手!晴儿,求你了,跟我走吧,我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且末王子情绪激昂,双目通红,若非精绝女王身前伫立着那支威严的女王卫队拦阻,他恐怕早已冲上前去。
面对这般恳切哀求与信誓旦旦的承诺,精绝女王却神色冷然,毫无波澜。
反倒是她面前那位女性侍卫长,面容凛冽,怒意翻涌。
那侍卫长身披黑色皮甲,下着皮质战裙,手持长剑,直指且末王子,厉声喝道:“且末王子,请慎言!女王尚未许嫁于你,即便成婚,也绝非你私有之物!你无权干涉女王的抉择!”
“你可以弃子民于不顾,仓皇逃命苟延残喘,但精绝国人绝不如此!女王更不会背弃她的国家与人民!”
这番话如刀般刺入且末王子心口,令他脸色骤然由红转青,继而苍白如纸。
诚然,身为一国王子,本应与国共存亡,却在危难之际选择逃离,已是莫大耻辱。如今被当众揭穿,毫赤裸裸,更是让他羞愧欲裂,无地自容。
“我……”他嘴唇微颤,试图辩解,可话到唇边,终究咽下,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正当精绝女王欲开口之时,殿外忽然闯入一名神色惊惶的女战士。
那女战士飞奔而入,单膝跪地,急声禀报:“启禀女王殿下!城外发现大批匈奴骑兵,正朝我城急速逼近!”
立于殿中的且末王子猛然回头,面色瞬间惨白如灰。
“来了……他们真的来了!来了!”
他语无伦次,竟似要寻角落躲藏一般,身形瑟缩。
苏晴闻报,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沉声道:“即刻传令,所有士兵与城中成年男子,速执兵器,备战迎敌!”
苏晴,正是精绝女王之名。
言罢,她便率领女王卫队,步伐坚定地朝寝宫外走去。
而那且末王子,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形同废人。
精绝女王冷冷扫了他一眼,未加斥责,只是淡淡收回目光,转身离去,再未回首。
西域黄沙漫天,石木稀少,城池多以夯土筑成。
而此地可用以夯筑城墙的黄土,亦远不如中原丰沛。
因此,西域诸城普遍低矮简陋。
精绝国城墙最高处不过四米,寻常地段仅三米左右。
此刻,城墙上已站满百姓与士兵,衣着各异,手中兵器皆为家中所能寻得最锋利之物。
精绝国兵力不足五百,能披盔戴甲者寥寥无几。
唯有精绝女王苏晴所率之女王卫队,尚可称为制式装备。
苏晴立于正门城楼之上,遥望远方——匈奴铁骑卷起的尘烟,如风暴般席卷荒漠,遮天蔽日。
且末王子所言非虚。
那尘烟之盛,竟真能掩去烈日光辉。
远处荒原之上,二十万匈奴骑兵奔腾如雷,沙尘翻涌,仿佛天地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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