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抚西域诸国、稳定大小邦国的政务,则落在了他扶苏肩上。
如今,嬴白那边进展极佳,战果显着——攻下葱岭,为大秦军队进军孔雀帝国夺取了首处据点。
反观自己这边,局势却依旧胶着难解……
扶苏深知,嬴政将征西事务中文治与武功两大重任分别委于嬴白和自己,实则是对二人的较量与评判。
看谁,能在这一场无形竞争中脱颖而出……
胜出者,将在嬴政心中赢得继承皇位的重要砝码。
眼下,嬴白一路高歌猛进。
而自己这边,虽有负寒才思敏捷,献上一策:
在各主要城池设置常驻官吏,由其收集本地民情、奖惩动向,意图挑动各国自相倾轧,最终由大秦居中掌控,坐享其成。
此计看似巧妙,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终究横亘着巨大鸿沟……
具体施行时,问题频发。
什么问题?
那些派驻各地、深入各国权力中枢的大秦官员,竟接连遭人暗杀……
负寒此计本欲引本地势力内斗,可设于各处的行政官吏势单力孤,毫无根基。
这些无权无兵的大秦使者,却在权力核心四处干预,终激起当地贵族与民众的强烈愤恨。
于是,夜深人静时,一道道刀光闪过,派驻各国的大秦行政官相继遇刺……
更为绝望的是,即便命案频发,追查凶手亦难如登天……
大秦来此是为治理安民,而非缉凶断案……
扶苏不愿,也无力逐一彻查每一名官员的死因真相……
换言之,这苦果,只能由他默默咽下……
这时,负寒来了。
负寒一进门,不等扶苏开口,便主动跪伏于地:“长公子,庶民负寒有罪,请长公子赐我死罪,以赎其过……”
正在批阅奏章的扶苏放下笔,缓缓抬头,轻拂衣袖。
“此事不怪你。西域对我等而言皆属陌生之地,你的谋略也并非无效。正因其有效,才令对方心生恐惧,故而出此下策,刺杀我大秦官吏!”
“当务之急是如何补救,召你前来,并非责罚。”
扶苏语气温和。
此话若被旁人听闻,必如春风拂面,心生暖意。
大秦长公子扶苏仁厚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负寒叩首再拜:“长公子,负寒思虑不周,致使长公子施政受阻。百死亦难偿其咎!”
“纵使长公子宽宏不究,然错确在我身,愿竭力弥补!”
扶苏微微颔首:“不错,眼下确实需另寻良策。父皇虽尚未降责,但若久无进展,必会失望。”
负寒起身,凝视扶苏道:“这些日子,我反复推演当前局势,深入剖析。”
“最终得出一论:草民所献‘以夷制夷’之策,大方向并无差错。”
“真正导致失利之处,在于低估了人心之险恶、阴暗与卑劣。”
扶苏目光微动:“负寒,此言何解?”
负寒立即答道:“长公子,草民所献之策,战略层面绝无偏差。”
“偏差,出在执行细节。”
“而这细节,正是——人心!”
“画虎难画骨,知人难知心。人性本恶。”
“我们的失误在于,竟将大秦官吏赤手空拳地置于各国权力中心,任其孤立无援,直面滔天暗流。”
其实这样也并无不妥,问题的关键在于——被派出的大秦官员,既缺乏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也不具备挑动一国两股势力相互倾轧的手段。
此外,我们给予这些执政官的资源,远远不足!
扶苏显然听进了这番话……
他微微颔首:“你接着说。”
“谢公子……”
负寒拱手道:“长公子,所谓‘以夷制夷’之策,并非什么隐秘难测的阴谋,甚至可称之为光明正大的谋略,毫赤裸裸。
然而,为何我大秦施行此计却屡屡受挫?
负寒对此反复思量,深入剖析整个过程。
最终得出结论:症结就在于,我们在推动‘以夷制夷’上的投入太过微薄。
说到底,‘以夷制夷’就是激发一国内部至少两派之间的争斗,使其彼此攻伐,自相残杀。
只要他们内耗不断,我大秦便可居中斡旋,扶植一方,打压一方。
扶持弱者,遏制强者。
我们绝不公开依附任何一派。
如此,在其国内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我大秦方能稳握主导权。
我们将这三方简称为:强派、弱派、秦派。
而秦派的任务,便是同时掌控强派与弱派。
若要实现这一目标,秦派必须满足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扶苏追问。
负寒急忙拱手:“那就是——秦派自身必须拥有超越强派与弱派的绝对实力,以及随时能够支援弱派的充足财力。
因为,倘若推行‘以夷制夷’而无强大武力与雄厚财资为后盾,那么派驻当地的秦吏,便根本无法在权力核心中占据话语权。
他们的言语,终将沦为无足轻重的空谈,甚至只是令人厌烦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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