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石碑凝众志，药种遍山乡
山南边的晨雾裹着药香，分圃的石碑在雾里若隐若现，星银镶嵌的“山南边分圃”几个字泛着冷光，像浸在水里的宝石。黑寡妇提着竹篮走过，篮里是给王家寨药农的同心果籽，每粒籽上都裹着层草木灰，是周医师说的“催芽秘方能让籽三天就破壳”。她指尖划过石碑上的血藤花纹，露水顺着纹路往下淌，在碑底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天空的淡蓝。
“林默哥在教孩子们拓分圃章呢，”丫丫举着张拓片从雾里跑出来，拓片上的总章缠血藤图案还带着湿墨的香，“阿苗说要把拓片贴在每个村寨的祠堂里，说‘这样祖宗就知道，咱们跟莲心社连在一起了’。”她把拓片往石碑上贴，浆糊混着露水，让纸边微微卷翘，像只展翅的蝴蝶。
阿苗跟在后面，怀里抱着摞《莲心分谱》，是她和丫丫熬夜抄的，封面上画着山南边的药圃，石碑立在中央，周围的血藤缠成个大大的“心”。“这是给王家寨的，”她抽出本递给黑寡妇，书页里夹着片血藤花瓣，“里面记了同心果的种法，还有周医师新写的‘血藤嫁接铁线莲’的法子，赵奶奶说要让每个分圃都有自己的谱子。”
老婆婆的孙儿背着药篓走来，篓里的血藤芽沾着雾珠，嫩得能掐出水。“俺娘让俺送些芽子给王家寨，”他把篓子往石桌上一放，鼻尖沾着草木灰，“说让他们掺在同心果籽里种，说‘藤缠果，长得火’。”他指着雾里的人影，“寨子里的人都来了，说要帮着王家寨翻地，说‘莲心社的地，得大家一起种才壮’。”
林默踩着梯子往祠堂挂分圃章的拓片，星银令牌在雾里闪着细碎的光。“雷去黑风寨借嫁接刀了，”他低头对黑寡妇喊，声音穿过雾层，带着点潮湿的暖意，“说要让王家寨的药农也学学嫁接，咱们的分圃不光要种得好，还得种得巧。”他把最后一张拓片贴好，拍了拍手，“你看这祠堂，挂了拓片就像总章阁的偏厅，有那股子药香劲儿了。”
周医师背着个木箱从山里出来，箱里是他新配的“生根水”，用四色莲的根须和冻土的雪参熬的，黑风寨的药农说“泡过的籽发芽率能提高一半”。“王家寨的土偏碱，”他打开箱子，褐色的液体泛着草药的沉香，“得用这水拌种，不然同心果的根长不深。”他往个陶罐里倒了点，递给孙儿，“让他们按‘一碗水拌三升籽’的比例来，记不住就看谱子里的插画。”
雾散时，王家寨的药农们扛着锄头来了，队伍在雾后的田埂上拉成条长龙，每人手里都举着个小小的分圃章，是黑寡妇昨天分的，红绳在晨风中轻轻晃。“俺们把最好的地留出来了，”领头的汉子嗓门洪亮，手里的锄头往地上一拄，“离水井近，土也肥，保证种出来的同心果比山南边的还甜！”
黑寡妇跟着他们往地里走，脚下的泥土带着翻耕后的腥气，混着血藤的香，像把山南边的春揉进了土里。她教大家如何拌种，如何间距，如何覆土，孙儿在旁边用树枝画示意图，丫丫和阿苗则给孩子们发《莲心分谱》，让他们当“小先生”，监督大人按谱子来。
“你看这土，”林默抓了把泥在手里捻，土粒从指缝漏下，带着湿润的光泽，“比咱们磐石基地的黏，正好保水，适合血藤长。等秋天结了籽，咱们就用这土育新苗，送到别的分圃去，让山南边的土也能走遍莲心社。”
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给翻好的土地镀上了层金。王家寨的药农们开始播种，血藤芽混着同心果籽撒下去，像把希望撒进了土里。周医师往垄上浇生根水，褐色的液体渗进土中，激起细小的气泡，像土里藏着无数张嘴在喝。
雷赶着马车送来嫁接刀，还带了些黑风寨的蓝铁线莲枝条。“族长说这枝条得用红绳缠三圈，”他把枝条分给药农，独臂上的冰莲刺青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说‘红绳缠，莲心连’，嫁接成活率高。”他指着远处的山坡，“冻土的阿石托人捎来些深紫月莲的籽，说要种在王家寨的地边，当‘地界莲’，说‘莲花开到哪，莲心就到哪’。”
傍晚收工时，王家寨的药圃已经整整齐齐，垄沟笔直，像画在地上的线。药农们围着新插的木牌，上面写着“莲心社王家寨分圃”，牌边的深紫月莲籽刚种下，土上压着块小石子，是孩子们放的，说“别让风把莲心吹跑了”。
黑寡妇坐在石碑旁，看着夕阳把药圃染成金红，血藤的影子在地上缠成网，像把所有的种子都拢在怀里。她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冒出绿芽，抽出新藤，开出花朵，就像山南边的分圃一样。而那些握着种子的手，会把莲心社的故事，从王家寨传到李家村，从山坡传到河谷，让整个山乡都浸在药香里。
夜里，黑寡妇做了个梦，梦见山南边的每个村寨都立着块分圃碑，碑周围的深紫月莲开成了海，血藤缠着同心果爬满了篱笆，孩子们举着分圃章的拓片在花间跑，拓片上的总章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光，像无数颗跳动的莲心。
醒来时，窗纸上已透进晨光，祠堂里传来拓章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黑寡妇知道，这梦不是虚的。等王家寨的同心果结了籽，等李家村的铁线莲开了花，等山南边的分圃连成一片，莲心社的故事，会像这漫山的药香，在岁月里越酿越浓，让每个闻到的人都知道，曾经有群人，用种子、石碑和真心，把散落的乡野，织成了一张温暖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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