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五年,春。
荆北的寒风依旧料峭,卧牛山却已悄然披上了一层新绿。山涧冰雪消融,溪水潺潺,鸟鸣山幽,仿佛去岁那场惨烈到几乎将山寨从地图上抹去的血战,已被时光悄然抚平了痕迹。
然而,山寨内外的景象,却无声地诉说着那场劫难的残酷。
原本依山而建、连绵起伏的寨墙,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许多地段以巨木和夯土临时加固,显得简陋而顽强。校场上,操练的士卒数量锐减,虽士气不减,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与坚毅。曾经熙熙攘攘的民居和工坊区,大片化为焦土,如今只有零星新建的屋舍点缀其间。
整个卧牛山,如同一个重伤初愈的巨人,虽步履蹒跚,但脊梁未弯,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后山,玄阴煞穴最深处。
这里与外界春意盎然截然不同,依旧阴寒刺骨,煞气弥漫。一处被重重阵法封锁的隐秘石室内,周仓静静躺在一张寒玉床上,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如同蚕茧般的灰黑色光晕。
他面容安详,如同沉睡,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心跳、脉搏早已停止,与死人无异。唯有那层奇异的光晕,以及胸口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证明着这具躯体内,尚有一线生机未曾彻底断绝。
这便是“寂灭”状态。肉身崩溃,经脉尽碎,丹田崩塌,神魂重创,生命体征完全消失。若非玄阴煞珠燃烧本源强行护住最后一点心脉识海,加之九转还魂丹和玄阴魂婴果的药力缓慢渗透,他早已身死道消。
此刻,在他的体内,正进行着一场缓慢而凶险的重塑与涅盘。
破碎的经脉,在煞珠本源和药力的滋养下,如同干涸河床遇到了甘霖,一点点重新连接、拓宽。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万蚁噬心,但周仓的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无法感知。新的经脉,比以往更加坚韧宽阔,隐隐泛着暗金色的光泽,蕴含着更强的潜力。
崩塌的丹田,也在缓慢重构。原本的气海漩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未开的虚无。玄阴煞珠悬浮在这片虚无中央,如同定海神针,缓缓旋转,不断释放出精纯的本源煞气,滋养着这片新生之地。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流在虚无中流转,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最凶险的,是神魂的重聚。当日燃烧神魂搏命,导致魂力几乎散尽。此刻,在煞珠灵性的守护和药力的温养下,散逸的魂力被一点点聚拢、凝练,如同星尘汇聚,重新构筑魂核。这个过程稍有不慎,便会彻底魂飞魄散。好在玄阴煞珠的灵性经过此番劫难,与周仓的联系更加紧密,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魂力回归。
时间,在这寂灭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月,或许是三月。
这一日,石室外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孙瘸子提着一个药篮,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每日都会来此,为周仓擦拭身体,更换药膏,并检查那维持生机的阵法。
看着周仓依旧如故的状态,孙瘸子叹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他熟练地检查了阵法符文,又搭上周仓冰冷的手腕,注入一丝微弱的真气探查。
突然,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大!手指微微颤抖!
“这……这是?!”
他感觉到,在周仓那死寂的经脉深处,原本如同乱麻般断裂的经络,此刻竟隐隐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流通感?!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有一股冰凉而精纯的能量,在缓缓流淌!而且,周仓肉身的活性,似乎也比前几日强了那么一丝丝!
“活了!司马……司马的生机在恢复!”孙瘸子激动得老泪纵横,差点惊呼出声!他强压激动,再次仔细探查,确认无误后,连忙退出石室,飞奔去向庞统、赵铁柱报信!
消息很快传开。庞统、赵铁柱、廖化等核心人物齐聚石室外,听闻孙瘸子的禀报,无不欣喜若狂!
“太好了!二弟果然命不该绝!”赵铁柱虎目含泪,重重一拳砸在石壁上。
庞统捻须沉吟,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寂灭涅盘,破而后立!司马此番若能醒来,必是脱胎换骨,修为大进!此乃天意佑我卧牛山!”
“需加强戒备!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司马恢复!”廖化肃然道。
自此,后山煞穴被列为最高禁地,由赵铁柱亲自率最可靠的锐士营日夜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孙瘸子更是倾尽所能,调配最好的药材,辅以阵法,为周仓的涅盘提供助力。
石室内,周仓的“尸体”依旧寂静。但内部的变化,却开始加速。
新生经脉中的能量流越来越明显,从最初的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溪。丹田处的混沌虚无中,那灰黑色的气流旋转速度加快,中心一点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孕育而出。神魂的凝聚也接近尾声,一个更加凝实、更加坚韧的魂核已然成形,虽远未恢复巅峰,却根基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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