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家府邸的朱漆大门便被轻轻推开。林越踏着露水归来时，衣摆上还沾着普济寺的尘土，身后跟着陆小凤、铁手，以及十二名衣衫褴褛的孩童 —— 他们是被普济寺掳掠的最后一批孩子，小的不过四岁，大的也才七岁，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惧，小手紧紧攥着彼此的衣角。
“儿啊！” 柳氏几乎是扑出来的，她昨日整夜未眠，此刻见林越平安，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可目光扫过那些瘦得只剩骨头的孩子，哭声又戛然而止，只剩下满脸心疼，“这些娃娃…… 怎么遭了这么大罪？”
林仲德也快步上前，他素来儒雅的脸上满是凝重，伸手摸了摸一个孩子冻得发紫的脸颊，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心头一沉：“普济寺的和尚，真就如此丧心病狂？”
“何止丧心病狂。” 林越走进厅堂，将怀中的账簿重重拍在八仙桌上，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清晰，“他们与青衣楼勾结，用孩子的精血炼制邪佛丹，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这些孩子恐怕早已成了丹药的药引。”
陆小凤在一旁补充，折扇轻轻敲着手心：“林员外、林夫人，我们已将玄通交给官府，今日一早，官差便会去抄查普济寺，那些藏在佛像下的炼药器具、染血的锁链，很快就能公之于众。”
铁手也点头附和，他魁梧的身躯往门口一站，自带一股威严：“江南城的百姓若是知道真相，怕是要砸了那座伪佛道场。”
柳氏听得浑身发抖，她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着 “阿弥陀佛”，可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造孽啊…… 我们年年给普济寺捐香火钱，竟是养了一群吃人的恶魔！”
林仲德沉默良久，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吩咐管家：“快，让厨房准备热粥和干净的衣裳，给孩子们暖暖身子。再去库房取些棉花，给每个孩子做件棉袄，别让他们再受冻。”
管家应声而去，孩子们被丫鬟领去后院洗漱，厅堂里只剩下林越一家三口和陆小凤、铁手。柳氏拉着林越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儿啊，这次你救了这么多孩子，是积了大德，可…… 可你杀了那么多人，会不会造太多杀业？”
林越心中一怔，他早知道父母笃信佛门慈悲，却没想到会在此刻提出异议。他看着母亲眼中的担忧，缓缓抽回手，语气坚定却温和：“娘，您觉得什么是杀业？是看着孩子被活活抽血而死，还是亲手斩了那些作恶的恶徒？”
“可佛门说，众生平等，不可妄开杀戒……” 柳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是对善者的慈悲，不是对恶人的纵容。” 林越走到窗边，望着后院里正在喝热粥的孩子，他们捧着碗的小手还在发抖，却已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您看那些孩子，他们本该在爹娘身边撒娇，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每天活在恐惧中。若我不杀那些和尚，明日就会有更多孩子被掳走，更多家庭被拆散 —— 您觉得，这样的‘不造杀业’，真的是慈悲吗？”
林仲德皱着眉，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越儿，你娘也是担心你。佛门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许我们可以将那些和尚交给官府，让他们在牢里忏悔，未必非要取他们性命。”
“爹，您太天真了。” 林越拿起桌上的账簿，翻到记录着 “分赃” 的那一页，指尖点在 “每月分三成勒索款与普济寺” 的字样上，“玄通与青衣楼勾结多年，官府里早就有他们的人，若不是我们拿着铁证，玄通此刻怕是还在寺里假装高僧。至于忏悔？那些染了孩子鲜血的恶徒，哪有什么忏悔之心？”
陆小凤适时开口，缓解了屋内的紧张气氛：“林员外、林夫人，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伪善的和尚、作恶的武林人。林兄弟杀的不是人，是附在人身上的恶业 —— 他若不斩，那些恶业只会蔓延，最终害了更多无辜之人。”
铁手也点头：“林兄弟这是‘杀生为护生’，不是造业，是积德。您看那些孩子，他们能活着回家，能重新见到爹娘，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柳氏沉默了，她走到窗边，看着后院里孩子们互相分享点心的模样，想起自己每次去普济寺，智空和尚都会笑着说 “夫人有慈悲心，必能得佛祖保佑”，如今想来，那些笑容背后藏着的竟是这般恶毒，她心中的信仰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林仲德也陷入了沉思，他想起昨日官府来人时，看到账簿上的记录后惊惶的神色，想起那些被救的孩子家长赶来时，跪在地上哭着感谢林越的模样，终于缓缓开口：“越儿，爹明白了。你做得对，是爹太过迂腐，把慈悲当成了纵容。”
柳氏也擦了擦眼泪，走到林越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娘也懂了，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娘不拦你，只是你要答应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林越心中一暖，他知道父母能转变想法有多不易，他重重点头：“爹，娘，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更不会让无辜的人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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