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秋老虎的余威尚在,但清晨与傍晚的风,已然带上了几分通透的凉意。
许都城内,最近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以往,各曹府的官吏们,走路多是慢悠悠的,手里捧着一卷公文,能从街头晃到街尾。
见了同僚,还得停下来寒暄几句,问问“吃了没”,再抱怨两句“今日的差事,又是桩麻烦”。
可现在,街上官吏们的脚步,明显快了不少。
他们手里捧着的,不再是一卷,而是一摞用统一规格的细绳捆扎好的竹简,竹简的标签上,用不同颜色的墨,标注着【急】、【缓】、【军】、【民】等字样。
行色匆匆,碰见熟人,也只是拱拱手,道一声“公务在身,改日再叙”,便擦肩而过。
一股名为“效率”的无形之风,从许都的核心地带吹起,如今已然席卷了整个官僚体系。
风暴的中心,自然是那个挂着“政务革新司”牌匾的小院。
不过,如今这院子,早已不复当初“三曹对案”时的热闹。
随着《公文名物考》的颁行,各部门的名词之争尘埃落定,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杜畿、满宠、刘晔、枣渊四人,正领着新调拨来的十几个吏员,在主厅里埋首于故纸堆,呕心沥血地编撰着那部旷世奇书——《织网法实施总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阳,林澹之,此刻正优哉游哉地躺在自己新宅院的老槐树下,指挥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战斗”。
“王炸!要不起!过!”
“一对三!跟上跟上!”
“嘿,就剩一张牌了啊!!”
石桌旁,三个穿着侍女服饰的丫鬟,正各自捏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纸牌,玩得不亦乐乎。
这些纸牌,是林阳闲来无事,凭着记忆画出来的,还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斗官主。
他自己则充当裁判兼技术指导,时不时指点两句,偶尔抓到谁偷看牌了,便用手里的书卷不轻不重地敲一下脑袋,惹来一阵娇嗔。
这小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正玩得兴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阳头都懒得抬,只听声音,便知是杜畿他们四个。
“主事!”
人未到,杜畿那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林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侍女们先把牌收起来,这才懒洋洋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伯侯,何事如此惊慌?莫不是天塌下来了?”
“主事!”杜畿快步走到石桌前,他身后跟着的满宠三人,也都是一脸的激动与敬佩。
杜畿从怀中掏出一卷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账目,双手呈上,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主事,成了!全成了!”
“什么成了?”林阳接过账目,眼皮都没抬一下。
“织网法!成了!”杜畿激动地解释道,“自司空下令,全力推行‘织网法’以来,不过月余,成效之显着,简直匪夷所思!”
他指着账目上的一行字:“主事请看,以往,我度支曹核算一笔军粮从征收到入库,再到拨付往前的流程,文书往来,至少需要七日。如今,所有环节信息互通,权责分明,只需一日!整整快了七倍!”
“还有我工造曹!”
刘晔也忍不住插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结构图,“前日,前线急需一批加固营寨的铁钉,以往需要军法曹下令,兵曹转文,我们才能备料生产。如今,军情通过‘总览卷’直达我曹,我们一边生产,户曹那边已经同步开始征调相应的铁匠民夫。等铁钉造好,民夫也已到位,直接运往前线。整个过程,无缝衔接,比以往快了何止十倍!”
满宠亦是满脸肃然:“各部权责明晰,赏罚有据。以往那些互相推诿、拖延塞责的现象,如今已是绝迹。有敢犯者,我军法曹依《总则》办事,亦无人敢有怨言。府内风气,焕然一新!”
“主事之名,已传遍许都!”
“各曹各部,皆言主事为大才!”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汇报着这一个月来的惊人变化。
他们看向林阳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近乎于看待神明的敬畏。
在他们看来,林主事根本不是在制定什么政务流程,他是在“创造规则”,是在“定义秩序”!
这等经天纬地之才,却偏偏每日躲在这院子里斗什么叫纸牌的玩意儿,实在是……高人风范,我辈凡人无法揣度!
林阳听着这些汇报,也是一愣。
快了七倍?
快了十倍?
无缝衔接?
他当初设计这套东西的初衷是什么?
是为了把流程搞复杂,环节搞繁琐,好名正言顺地拖延工期,安安稳稳地摸鱼躺平。
他设计的是一条蜿蜒曲折、处处需要打卡盖章的十八里山路。
结果,这帮人,硬是把这条山路,给修成了一条八车道、无红绿灯、全程监控的高速公路!
原因是什么?
有这些人的不懈努力,也有曹操的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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