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点子转完,转到了最根本的问题上。
林阳那一整套方案,环环相扣,听起来天衣无缝。
可无论是建设新的流民营地,还是挖井、建厕,乃至发放“积分券”兑换的那些吃食、衣物、药材。
桩桩件件,哪一样离得开钱粮?
这就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说的再好,没钱,没物,也得是白搭。
为了支撑前线的庞大军费开支,曹老板一直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没办法,战争很大程度上打的是消耗,打的是对峙。
有袁绍的家底在那里放着作对比,曹老板的钱粮永远显得不够。
所以,如今每天光是施粥,额外的开销,就已经让荀彧愁得不行。
所说的府库告急,不是没钱,是得省钱!
府库的钱粮留存,有着不能触碰的底线。
特别此时司空征战徐州,牵一发而动全身,钱粮流转,荀彧更是小心翼翼。
为了维持经济上的稳定,他连许都周边砖瓦制造、纺织生产的官营作坊,甚至部分盐铁专卖收入都作了截留。
这又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应急,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战局有变,兵马调动时钱粮难继,那后果不堪设想!
荀彧看着林阳,等着下文。
若有解决之法,便可推行,若是没有......
那这安置之法再好,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值得去做了。
“令君,无需忧虑。”林阳总算是抽空又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
就这一声,让荀彧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
他听得出来,林阳果然还有后手。
目光交汇,林阳却不急着说,来了一句:“令君,此事虽为朝廷之事,却不应全由朝廷一力承担。”
“不由朝廷,那又该由何人来担?”荀彧听林阳话里有话,赶忙追问。
“令君,我且问你。”林阳话锋一转,“如今这许都城内,谁人会与司空、与朝廷,真正同心?”
荀彧念头一转,认真作答:“自然是城中百姓,还有各大世族。”
自古以来,百姓都只图一个安稳。
只要曹操不败,这许都的日子就会安稳。
有饭吃,有日子过,即便辛劳一些,再苦再累也看的到明天。
百姓的心思,一直就是如此简单。
所以,支持曹老板的必然有这城中百姓一份。
更别说此时粮券在手,多少人等着明年换粮。
世家大族呢?
若是换做以前,这许昌城换个主人,他们依旧是世家,新来的权臣为收买人心,总要善待他们。
但如今,却不一样了。
年前,曹老板的的几番敲打与拉拢,等于是已经强行让世家站了队。
那一次次作秀,早已将他们的身家性命,与曹氏的战车牢牢绑在了一处。
如今成了利益共同体,胜则两利,败则皆亡。
曹操安稳,朝廷安稳,他们的富贵才能安稳。
倘若战事有失,让那袁绍入主了许昌,以那个人的心胸,就算世家大族投靠,他会不会翻旧账,谁也说不准。
就算不翻脸,家族的损失也势必巨大!
因为投在曹老板身上的价码,全然没了。
“既然如此,世家便该出力!”
既然荀彧领会到了意思,林阳手掌在桌上一拍,定了调子,
“世家人才济济,钱粮富足,若是流民引起动荡,必损其利!如此境地,他们比谁都希望许都能安安稳稳的。”
“那又该如何出力?”荀彧皱眉,“强令开仓,无异于动其根本,恐怕会逼得他们另生他想,反倒不妙。”
强征,募捐。
荀彧并不是没想过,但是这些做法,司空若在许都,自然可做,以他之势,强压得住所有人。
但如今,司空带兵在外,许都当以稳为先,要如此行事,却是十分不妥。
“令君,谁说要他们开仓放粮了?”林阳摇了摇头,“那无异于要断人后路,他们自然不愿。我等要做的,不是去‘求’,而是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合作’之机。”
“合作?”又是一个新词。
荀彧琢磨了一下,就轻轻的点头。
这个词,很好理解。
“对,合作。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公私合营’。”林阳见他想通,又抛出了一个更贴切的词。
“朝廷自然是公,世家大族便是那私!两方相合,共渡难关,一同获利!”
“朝廷出什么?出政策,出名分,出这上万整编待命的劳力。”
“世家出什么?出钱粮,出物资,出他们手中闲置的田地与管理的人手。”
“我等可昭告全城,官府欲于城外兴建‘安民新村’,安置流民,以工代赈。然府库有限,独木难支。故而,诚邀城中望族,共襄盛举。”
“如何共襄?”荀彧已完全被引了进去。
“很简单。”林阳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
“譬如,建营之初的口粮物资,官府只出一部分。余下的,让他们各家按实力‘认捐’。谁家认捐得多,将来在这新村的产业里,谁家的份额便占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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