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透。
许都城外,流民们聚集的官道上,死气沉沉。
雪倒是早就停了,但是大风一刮,冷飕飕的。
虽然不少人动手搭了简单的窝棚,但挡个雪还行,挡风那是挡不住的。
流民们把带着的资装都拆开,下面垫了些找来的枯枝稻草,挤在一起依偎取暖。
粥棚前,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可今天,那往日里总会准时运来的木桶,却迟迟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今天不施粥了吗?”
“不会是想把我们活活饿死吧?”
“我就说,这许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还不如去袁绍那边,好歹四世三公家大业大!”
人群中,开始出现窃窃私语,不安的情绪,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几名面色不善的汉子在人群里游走,低声与人交谈,三言两语便勾起一团火气。
就在此刻,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碰撞的铿锵之音,从许都城的方向,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甲士!是甲士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流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甲士!
施粥的没来,甲士反倒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流民们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有的已经开始收拾行李。
“朝廷要杀人了!”
“他们不给我们饭吃,现在要来杀我们了!”
“快跑啊!”
几声哀嚎响起,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炸开了锅。
哭喊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乱七八糟闹哄哄的。
人们下意识地就想四散奔逃,可又舍不得大老远带来的那点家当,一时之间不少人愣在原地。
更何况,他们之中不少人是拖家带口而来,老的小的,就算跑也根本跑不快。
再说了,这人这么多,往哪里跑?
绝望,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每一个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雄浑的号角声,划破了混乱的喧嚣。
“呜——”
声音悠长肃穆,一下就压住了闹哄哄的吵闹声。
流民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惊恐地望向官道的尽头。
只见黑压压的军队,已经列成了十几个整齐的方阵,如同十几堵黑色的高墙,缓缓地向前推进。
士卒们个个甲胄鲜明,手持长矛,面容冷峻,那股子铁血之气,给人的压迫十足!
但流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些甲士,虽然气势骇人,但他们的长矛,矛尖都是朝下的。
而且,那推进的速度很慢,更像在驱赶羊群,不是在冲锋陷阵。
很快,三千士卒从流民中划出一道,不紧不慢地分割包围,清理出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区域。
流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一个个挤在一起,惊恐地看着周围那些如同铁桶一般的军阵,连哭喊都忘了。
一个骑着高大战马的将领,缓缓走到了阵前。
和士卒不同,这个将领的手中并未拿着武器,反倒是拿着一卷竹简。
“诸位乡亲,切勿惊慌!”
将领话一出口,流民们的心情似乎松了几分。
将领声如洪钟,几名亲卫立刻纵马散开,帮他把话传遍整个军阵。
“在下夏侯平,奉尚书令荀彧大人之命,来安抚诸位!”
夏侯平?
荀彧?
尚书令?
这些名号太过遥远,流民听不明白。
但他们能听懂“安抚”两个字。
不是来杀人的?
那就行!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诸位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投许都,皆因信任司空,信任朝廷!”夏侯平声音诚恳,“然,人多事杂,难免有奸细混入,欲图不轨。为保诸位安全,也为日后能更好地安置诸位,朝廷今日,派我等将诸位暂时分隔开来。”
“今日停粥,非是朝廷吝啬,而是要改换章程!”
“乃能让所有勤勉之人,皆能吃饱穿暖的章程!”
“从今日起,朝廷不再施粥,但会安排劳作!修城墙,挖沟渠,开荒地!凡出力者,可得麦饼,乃至肉食!”
“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食!待日后时局安稳,便可分田分屋,纳尔等入城!”
话音一落,顿时在人群中炸响。
不施粥了?
要让我们干活?
干活换麦饼,换肉吃?
流民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怀疑和不解。
有的也在想,有便宜的粥不喝,谁愿意去干那苦哈哈的活儿?
人群中,那几个之前煽风点火的汉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别听他的!这是奸计!不给吃食,却要干活,莫不是想把我们活活累死!”
“就是!说这许都兴盛,却不许我们进城,便是想要冻死我们,如今又断了吃食,居心不良!”
然而,他们的话音还未落。
“唰!唰!唰!”
几道黑影从军阵中电射而出,动作快如鬼魅。
早已锁定目标的士卒,瞬间便将那几个鼓噪的汉子死死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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