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盈的脸瞬间染上胭脂色,轻轻跺脚,却没反驳,只是往南昊身边靠了靠。
南昊胸膛发热,把稻草往自己这边又揽了揽,挡住可能溅来的泥点,粗声粗气地应着:“那是自然,我定会对盈丫头好一辈子。”
晚风卷着稻香吹来,倪盈低头翻着书,嘴角藏不住笑意;南昊望着她的发顶,眼里满是笃定——那时的岁月静得像溪水,谁也没想过,这般天作之合的缘分,会在后来的风雨里,碎成满地残片。
晨雾里的书声曾是村头最稳的韵律——倪盈坐在老槐树下,指尖点着书页念“有朋自远方来”,南昊就蹲在一旁,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地面,把那些方块字像种子似的记在心里。
他学不会复杂的句读,却能把倪盈教的“温良恭俭”刻进骨子里,白日帮邻里挑水耕地,夜里就听她讲圣贤故事,日子像溪边的鹅卵石,虽朴素却磨得温润发亮。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马蹄踏碎了晨雾,刀剑劈开了安宁。
那群蒙面匪徒如恶狼扑入羊群,抢粮劫财,稍有反抗便拳打脚踢。
南昊抄起墙角的锄头就冲了上去,他力气大,挡在村民身前如一座小山,可当匪徒的木棍朝着王大娘后脑挥去时,他想也没想就转过身——“咚”的一声闷响,像惊雷炸在村口,南昊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重重摔在地上,额头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身前的青石板。
匪徒最终被赶跑了,可那个憨厚能干的南昊,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醒后便失了魂,三魂七魄缺了一魄,智商退回了孩童模样。
昔日里受他恩惠的村民,此刻脸上没了往日的热络。
有人嫌他流着口水傻笑碍眼,有人背地里说他是“废人”,曾经围拢着他道谢的街坊,如今见了他便远远避开,仿佛他身上带着瘟疫。
王大娘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那些他曾拼尽全力保护的人,终究是弃他如敝屣。
唯有倪盈,始终站在他身边。
她不再念《论语》,只是每日端着温水,用帕子轻轻擦拭他嘴角的口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南昊说话变得口吃,只会反复念叨“盈……盈丫头”,她便蹲在他面前,睁着清澈的眼睛静静听着,偶尔轻声应一句“我在”。
有不懂事的孩童扔石头骂他“傻子”,她会立刻站起身挡在他身前,眉眼间满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不许欺负他,他是好人。”
南昊似是能感受到这份暖意,只要倪盈在身边,他就不会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只会乖乖牵着她的衣角,咧着嘴傻笑。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倪盈的青布裙沾了尘土,却依旧挺直脊背,而南昊空洞的眼神里,只有在望着她时,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他仅剩的、作为人的尊严,是她用不离不弃,为他守住的最后一方净土。
可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想这样守护南昊一辈子,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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