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属国都尉府的设立与运作,以及吕布在北疆日益增长的威望和实力,如同一根根尖刺,扎在晋阳城中某位大人物的心头。并州主簿、武猛都尉丁原,再也无法坐视这个昔日他可能并未放在眼里的“边郡骁将”,一步步成长为足以威胁他地位的心腹大患。
这一日,晋阳州府内,丁原面色阴沉地看着来自北疆的几份例行公文,上面或多或少都提到了属国都尉府的最新动向——招贤纳士、审理胡汉纠纷、乃至那远处丘陵地带日渐兴盛的“匠作营”。每一条信息,都让他心中的不快增添一分。
“吕布吕奉先……”丁原的手指重重敲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仗着些许军功,张使君几分看重,便敢开府置僚,广收人心,是真欲将这并州北疆,视为自家私产不成?”
他麾下一位心腹幕僚低声道:“明公,吕布如今假节在手,名义上总督北疆军事,其行为虽显张扬,却一时难以找到错处攻讦。且其与胡商往来、经营匠作之事,皆在边郡职权之内,甚是棘手。”
丁原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厉色:“找不到错处?本官需要找他吕布的错处吗?并州军政,尚轮不到他一个属国都尉全然自主!他既掌军事,那便从军事上下手。听闻那张文远,与其过从甚密?”
幕僚心领神会:“确有传闻,张辽将军对吕布颇为钦佩,二人同为并州人,私交甚好。张将军麾下虽只千余人,却皆是并州老兵,甚是精悍。”
“好!”丁原断然道,“雁门郡近来亦报有流寇扰边,兵力吃紧。本官便以‘统筹防务,增强南部兵力’为名,行文五原,调张辽及其所部,即刻南下,增援雁门!我看他吕布,放不放人!”
此计极为毒辣。张辽是吕布极为看重和欣赏的将领,调走张辽,无异于斩断吕布一臂。若吕布抗命,便是公然违抗上令,丁原便可借此发难,甚至上奏朝廷弹劾其拥兵自重。若吕布放人,则不仅损失一员大将和一支精锐,更会在麾下将士心中种下州府可以随意调离他们主将亲近部将的阴影,严重打击士气凝聚力。
调令很快以州府正式公文的形式,由快马送到了九原属国都尉府。
公文送达时,吕布正与陈杉、高顺商议军务。展开公文一看,吕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但他强行克制住了,将公文递与陈、高二人传阅。
高顺看罢,浓眉紧锁,怒道:“丁建阳欺人太甚!雁门纵有流寇,何须从北疆调兵?分明是见主公与文远交厚,欲行分化瓦解之计!”
陈杉仔细看完公文,沉吟片刻,道:“主公,此乃阳谋。丁都尉以‘统筹防务’为名,程序合规,理由冠冕堂皇。若我等明面抗命,其必趁机发难,于主公声名、朝廷观感皆大为不利。”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文远被调走?”高顺急道,“文远若去,其部必被丁原拆分吞并,日后恐再难回归主公麾下!”
吕布面沉如水,目光在案上地图与那纸调令之间来回移动。丁原这一手,确实打在了他的七寸上。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陈杉:“文栋,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陈杉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缓缓道:“明面抗命不可取,但就此屈服亦非良策。属下以为,当‘阳奉阴违,暗中对抗’。”
“哦?细细说来。”
“其一,明面上,主公需立即回复州府,表示谨遵钧令,盛赞丁都尉统筹全局、高瞻远瞩。并言张辽部即刻整理行装,不日即将开拔南下。”
“其二,”陈杉话锋一转,“令张辽将军接令后,以整顿军备、交割防务为由,‘谨慎’准备,缓慢行程。从九原至雁门,路途非近,途中或遇‘风雨阻滞’,或需‘清剿小股溃兵匪患’,总之,想方设法,拖延抵达雁门的时间。时间,于我方最是有利。”
吕布眼中亮光一闪:“拖延时间?等待变数?”
“主公英明!”陈杉点头,“洛阳局势瞬息万变,并州亦非铁板一块。丁都尉心思多在京师,未必能长久关注此等细务。只要拖得一时,待局势有变,或有转机。”
“然仅拖延,恐非万全。”高顺虑事周全,“文远部南下,雁门非我等势力范围,若丁原强行扣人夺兵,如之奈何?且文远部孤军在外,若遇战事,兵力是否单薄?”
陈杉微微一笑:“此乃第三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请主公密令魏续将军,从其麾下及陷阵营中,遴选数百绝对忠诚可靠之精锐悍卒,以‘补充兵员、加强南下部队战力’为名,混入张辽军中,一同南下。此事需极度隐秘,人员需分批悄然进行。如此,一则可保持张辽部实际战斗力不减反增,令丁原无从下手拆分;二则,这些将士亦可作为主公与张将军之间的秘密联络纽带;三则,万一有变,这支力量或可起到奇效。”
“妙啊!”吕布抚掌称赞,“文栋此计,可谓老成谋国!既全了丁原颜面,免了公然冲突,又保全了文远及其兵力,更埋下后手!便依此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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