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墟……无面道主立于深坑边缘,纯白面具上的裂痕如蜈蚣爬行。
他俯视坑底那个被帝血浸透、龙气涣散的——萧景珩。
太阿剑斜插在远处,剑身黯淡,失去了主人的呼应。
萧景珩躺在焦黑的碎骨与岩石间,经脉尽碎,帝格动摇……
唯有一线生机,被顽强的意志,强行锁在心脉深处。
“好强的帝王意志,好纯的真龙之血……”
无面道主,如在鉴赏珍品。
他,指尖流出寂灭死气,落向萧景珩眉心。
“以尔帝躯为舟,以尔龙魂为引,渡主意志,跨界临尘!”
更多的寂灭死气,化作数条锁链,如同毒蛇,缠上萧景珩的四肢、躯干,将他牢牢束缚。
强行抽取他体内残存的龙气与生机,同时,也将寂灭本源,如同播种,注入他破碎的经脉与动摇的帝格之中。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如同将最污秽的墨汁,一滴一滴……注入清澈的泉水。
萧景珩在深度昏迷中,身体依旧因痛苦而痉挛。
他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里,时而能听到朝臣的议政声,时而能看到沈薇薇在万蛊潭底仰望他的眼眸……
混乱,破碎,无尽的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片意识的黑暗深处,一点紫金色的光,亮了起来。
那是他身为帝王的骄傲,是他对江山社稷的责任,更是……对那个名叫沈薇薇的女子的承诺。
“薇薇……”
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意念,在破碎的识海中回荡。
如同星火,暂时抵御住了寂灭死气的侵蚀,保住了他灵魂最后的一寸净土。
无面道主,察觉到了……但他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猎物临死前的抽搐。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灭这具躯壳原本的意志,将其彻底改造为……最适合“降临”的完美容器。
“带他回去。”无面道主淡漠下令。
数名葬天道徒,抬起被锁链束缚的萧景珩,如同拾起一件战利品……
大梁,帝都,凤仪宫。
夜深了,烛火在沈薇薇冰冷的眼眸中跳动。
她面前悬浮……一面由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虚镜。
镜中显示的,并非她自己的倒影,而是——关于葬神墟的零星碎片。
她看到了爆炸,看到了倒下的萧景珩,看到了那纯白面具下漠然的双眼,看到了……锁链缠上他身的一幕。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虚镜波动,溃散成混沌气流。
他未死。
但,生不如死。
被寂灭锁链束缚,被抽取龙气生机,被注入寂灭本源……那是在将他往非人非鬼的怪物改造!
一股暴戾、足以焚毁一切的杀意,在她心底疯狂滋生……
丹田内,鲲鹏骨珠悸动,一股清凉之气……流转开来,勉强压下了那几近失控的杀意。
不能乱。
她现在,是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唯一支柱。
她若乱了,这江山,就真的完了。
他拼死守护的东西,不能毁在她手里。
“来人。”她睁开眼,声音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一名暗卫现身。
“传信给西疆沙民首领,南疆新任大巫祭,东海幸存的各族长老,以及所有曾在大典上宣誓效忠的隐世宗门。”沈薇薇语速平稳,“告诉他们,皇帝陛下为阻灭世大劫,身陷囹圄。然,劫数未消,强敌犹在。”
她顿了顿,眸中灰色火焰无声燃烧。
“本宫,以大梁皇后、混沌行走之名,召令天下有志之士,共赴帝都。”
“此战,不为王朝更替,不为疆土之争。”
“只为……荡平葬天,夺回陛下,卫我人间薪火!”
暗卫肃然领命:“是!”
沈薇薇独自走到窗边,望向南方。
那是苗疆的方向,是她力量的起点,也是母亲残魂最后的归宿。
“母亲……您说的‘祂’,我已经遇到了。”她轻声低语,像在与冥冥中的存在对话,“您让我快走……可是,我已无处可退了。”
“这一次,不是祂醒……”
冰冷的杀机,在她周身凝聚……
“而是我,要去……斩神!”
凤仪宫外,夜风呼啸,卷起落叶,似有无形的战鼓,在黑暗中隆隆敲响。
身陷黑暗的帝王……
一步步走向复仇与毁灭之路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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