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的诏令,不是帝王的号令,而是皇后以“混沌行走”之名发出、带着血性与末路狂意的征召。
它越过森严的等级,越过地域的隔阂,直接传达到那些曾在大典上感受过混沌与净世之力、曾与帝后并肩作战过的势力首领手中。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利益许诺,只有最直白的危机,和呼唤。
回应,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疯狂。
西疆,黄沙古城。
年迈的沙民首领读罢由沙隼带来的密信……
他走出帐篷,望着被风沙侵蚀的祖先雕像,猛地将手中镶嵌兽骨的信杖,插入沙地!
“儿郎们!”
“皇帝老子为了咱们这片沙子都能埋死人的地方,把命都快搭上了!皇后娘娘一个女人家都要提刀上阵了!咱们这些喝风吃沙长大的汉子,还能缩卵子不成?!”
“吹号!把所有能喘气的、能拿得动刀的家伙,都给老子集合!去帝都!干他娘的葬天!”
苍凉的牛角号声……响彻戈壁,无数沙民从帐篷、从沙丘后钻出,他们皮肤皴裂,用双手……擦拭弯刀,牵出耐旱的骆驼、战马。
黄沙滚滚,一支由亡命徒和沙漠之子组成的军队,开始向东移动。
南疆,新生圣地。
昔日万蛊潭所在的甘泉边,新任的年轻大巫祭——曾得沈薇薇亲手治愈其先天不足的孩童阿木,已长成少女。
她抚摸腰间一枚由优昙花瓣和混沌之气,凝结的护身符,看着信使,缓缓起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圣泉中,双手捧起一汪清澈的泉水,口中吟唱……晦涩的古祭歌。
苗疆七十二洞,无数虫蛊躁动。
枯萎的藤蔓,重新缠绕成桥,瘴气自动分开道路。
“以圣女之名,万蛊……出征!”
东海,残港。
幸存的海族长老……聚集,看着密信,沉默不语。
一个失去一只手臂、脸上带疤的鲛人战士,猛地捶了一下船舷。
“陛下是为了阻止归墟吞噬东海而战!皇后娘娘净化了污秽!现在他们需要帮手,我们这些被他们从海底捞上来的烂命,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还能动的船,都给我拖出来!还能喘气的人,都跟我走!就算用牙咬,也要从葬天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破烂的舰船再次升起风帆,虽然残破,却带着一股悲壮的气势,驶向西方。
各地隐世宗门、散修洞府……
收到消息的修士们,有人嗤之以鼻,选择封闭山门;有人犹豫不决,权衡利弊;但更多的人,想起北邙阴兵的恐怖,想起那位皇后引动混沌,净化邪祟……想起皇帝燃烧国运,斩向寂灭。
一道道剑光,一道道遁光,开始从深山老林,从海外仙岛,如同磁石吸铁,向大梁帝都的方向汇聚。
帝都,城外。
原本用于秋狝的皇家猎场,此刻已成了大军营寨。
没有统一的制式铠甲,没有整齐划一的旗帜。
西疆沙民围着篝火,磨着刀;南疆巫战士与各种奇形怪状的蛊虫为伴,低声交流虫笛的节奏;东海的水手擦拭锈迹斑斑的鱼叉和船弩;来自各方的修士或打坐调息,或检查法宝符箓。
成分复杂,语言各异,甚至彼此之间还带着警惕、摩擦。
但一种共同的东西,将他们维系在了一起——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近乎野蛮的血性,以及对那道凤仪宫诏令的回应。
沈薇薇站在猎场边缘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身玄色凤纹劲装,墨发高束,未戴珠翠。
她看着下方这片混乱却有力的“联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涯子和慧觉站在她身侧,两人伤势未愈……他们是仅存的、从葬神墟核心活着回来的人。
“娘娘,各方势力已基本到齐,只是……”云涯子欲言又止,这支部队的混乱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无妨。”沈薇薇打断了他,“本宫要的,不是令行禁止的军队。”
“我知道,大家来自四面八方,各有各的算盘,各有各的顾虑。”
“有人为报恩,有人为复仇,有人或许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本宫不在乎。”
她抬起手,指尖一缕灰蒙蒙的混沌之气升起,在空中缓缓旋转,发出包容万物又终结万物的气。
“本宫只问你们一句——”
“皇帝陛下身陷敌手,生死未卜!葬天邪徒,欲灭我人间,绝我薪火!”
“你们,敢不敢随本宫——杀入黄泉,踏破幽冥,将那狗屁的‘寂灭之主’,连同它的徒子徒孙,屠个干干净净?!用它们的尸骨,铺一条接陛下回家的路?!”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随即——
“杀!!!”
西疆沙民举起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喊!
南疆巫战士吹响虫笛,万蛊齐鸣!
东海水手敲击船舷,响声震天!
各方修士剑指长空,灵气冲霄!
混乱的意志,在这一刻,被仇恨与疯狂的决心,强行拧成一股!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洪流!
沈薇薇看着下方沸腾的人群……
这是一支走向毁灭的军队,也是一支为复仇而生的军队。
而她,带领他们,踏上的是一条几乎不可能有归途的路。
“传令,休整一夜。”
她转身,走下高台,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明日,兵发……葬神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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