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秀宁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打破了沉默,“先回去…处理伤口。”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医疗舱的嗡鸣与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度过的。药剂注入血管带来灼烧感,再生凝胶覆盖伤口带来麻痒,纳米机械在体内修补断裂的筋骨。但时间太短,腐心潭与莫问留下的创伤,远非几日能愈。当海选赛结束的钟声在星港枢纽上空敲响时,深渊漫步者小队的成员们,一个个被洁白的绷带包裹着走出医疗区。
李秀宁的左臂吊在胸前,绷带从肩头缠绕到手腕;李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眉头紧锁;杰克最夸张,半边脸都裹在绷带里,只露出一只青紫肿胀的眼睛,走路时一瘸一拐;伊万的金属护甲无法覆盖的地方,同样缠绕着绷带,渗出的血迹在白色上晕开暗红;塞拉纤细的手臂和小腿也包裹着,动作小心翼翼;连江宅,看似行动尚可,但作战服下,绷带紧紧束缚着肋部和腹部,每一次发力都能感觉到内里未愈的伤口在抗议。
他们像一群刚从绞肉机里爬出来的伤兵,聚集在巨大的中央光幕前。无数小队名称在光幕上飞速滚动,最终定格。
深渊漫步者小队,排名:七十八!
“七…七十八?!”杰克那只没被包住的眼睛猛地瞪大,声音因为脸肿而含糊不清,“我们…差点就…”
“掉出八十名以外被淘汰。”李白补上了后半句,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紧绷了几天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痛楚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们淹没。支撑着他们的那口气,泄了。
塞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而出。她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缠满绷带的同伴,看着江宅紧绷的下颌线,看着李秀宁眼中同样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后怕。几天前腐心潭的惨烈厮杀、莫问带来的死亡阴影、为了遗民放弃碎片排名暴跌的压力、还有此刻全身叫嚣的疼痛……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大家…”她哽咽着,声音破碎,猛地弯下腰,深深地鞠躬,泪水砸落在光洁的地板上,“谢谢你们!真的…真的谢谢你们!”没有他们,她早已死在腐心潭,更别提救出族人了。
李秀宁伸出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塞拉颤抖的肩膀。杰克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那表情滑稽又心酸。李白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伊万面罩下的呼吸灯平稳地亮着。江宅紧绷的嘴角,也终于,缓缓地向上扬起。
希望保住了,人也救了,虽然代价惨重,排名堪忧,但这一刻,看着同伴们还活着,还能站在一起,一种混合着疲惫、疼痛、庆幸和温暖的复杂感觉,如同涓涓细流,冲刷着连日来的阴霾与血腥。
感觉真好!
就在这股暖流弥漫之时,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无情地切入,响彻整个枢纽广场:
“海选赛结束,晋级名单已锁定。晋级赛将于三日后准时开启。”
“地点:晶簇迷宫。”
“特性:空间折叠结构,内部由记忆晶体墙构成,墙体核心封印灭亡文明遗留能量核心——‘记忆之心’。”
“试炼目标:获取‘记忆之心’。接触晶体墙核心将激活内部守卫遗骸。”
“晋级规则:按最终获取‘记忆之心’数量排序,取前四十名。”
“时限:七天。”
晶簇迷宫!空间折叠!记忆之心!守卫遗骸!
每一个词都带着冰冷的杀机和未知的挑战。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深渊漫步者小队众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三天,他们只有三天时间恢复伤势,制定策略,然后,再次踏入一个可能比腐渊菌林更加诡谲莫测的死亡试炼场。
三天时间在紧张的恢复训练和情报收集中飞逝而过。绷带下的伤口在高级药剂和自身强悍体质的作用下勉强愈合,但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晶簇迷宫的情报极其稀少,只知其内部空间结构时刻变化,危险莫测。
当传送的光芒散去,深渊漫步者小队九人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视野所及,是无数巨大的、棱角分明、晶莹剔透的彩色晶体。它们像被无形巨手随意堆叠的积木,又像是冻结了亿万年的巨型浪涛,呈现出深紫、幽蓝、赤红、墨绿等等迷幻的色彩。这些晶体并非死物,内部有无数细密的光丝在流淌、明灭,仿佛凝固的星河或跳动的神经网络。空间在这里失去了常理,巨大的晶体墙壁可能在下一秒翻转、移动,形成新的通道或死路。脚下是光滑如镜的晶体地面,倒映着上方变幻的光影,让人头晕目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古老、沉寂,却又蕴含着某种不甘的悸动。这便是记忆晶体墙——传说中那些消亡的文明,在最后时刻将自身的历史、知识、甚至灵魂印记,以能量形式注入特殊晶体,形成了这些巨大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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