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撕裂宇宙幕布的光河,在冰冷虚空中奔涌。
这便是巡天港——根之都的最高圣地,植物文明穷尽伟力雕琢的终极枢纽。从无法想象的遥远深空望去,它呈现为一朵绽放于星海漩涡核心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巨花。花瓣并非柔弱娇艳,而是由亿万道流淌着液态光辉的脉络交织而成,脉络中奔行着难以计数的星舰洪流,如同奔涌不息的宇宙血液。
花蕊的核心,便是真正的枢纽——巡天港本体。它并非冰冷的金属造物,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介于植物脉络与能量矩阵之间的神迹。无数粗壮如星系的枝干从这里延伸、分叉,支撑起那三道最为宏伟的主干“花茎”。
那便是巡天港的命脉——三道直径横跨一光年的、纯粹由光与空间法则编织的管道。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藤,在宇宙背景中缓缓舒展、搏动。管道内壁流淌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翠绿、炽金与深邃幽蓝的光流,那是高度凝聚的植物文明本源能量与空间曲率共同作用的光辉。在这无垠的光之通道内,三艘难以名状的造物,正以超越想象的速度航行。
它们形如被无限拉长的、巨大无朋的圆木,表面并非光滑,而是覆盖着层层叠叠、如同古老树皮般的褶皱与能量纹路。这些“列车”的体积足以轻易容纳一颗行星,此刻却在光河中平稳穿行,如同三根被宇宙纺锤抽出的、闪耀着永恒辉光的奇异丝线——这便是巡天方舟,连接已知宇宙遥远彼岸的终极载具。它们遵循着古老植物文明的韵律,在这光之藤蔓的腔道内,进行着永恒的循环往复。这是宇宙尺度下的丝瓜瓤,是生命与空间编织出的、活着的奇迹丝路。
江宅站在深渊漫步者号伤痕累累的舰桥内,透过巨大的观景窗,只能窥见这神迹的一隅。他们刚刚从A3航道环形门那死寂的灰白中挣脱,此刻正沿着一条相对“纤细”的绿色能量脉络,缓缓驶向巡天港主体结构外围一处巨大的泊位平台。这绿色脉络对他们而言已是通天大道,但与远处那三道横贯深空、吞吐星河的巨型光河相比,渺小得如同毛细血管之于主动脉。
“万虬界列车段”——前方巨大的植物符文闪烁着温润的绿光,标识着他们的目的地。那是一个依附在巨花主体某片“花瓣”基部的、形如巨型橄榄核的银色平台,无数舰船正如同归巢的蜂群,有序地汇入其中开启的、堪比行星环的闸门。
就在深渊漫步者号与清道夫号(牵引着破瓢虫般的莫问号)缓缓调整姿态,准备汇入绿色通道的船流时,一道刺目的金光骤然闯入视野!
那是一条悬浮于他们绿色通道上方极高处的空中走廊。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的光粒子流构筑的阶梯,散发着无上的尊贵与威严,笔直地通向“万虬界”列车段最顶端、一个如同皇冠般镶嵌着巨大宝石的独立入口——至尊通道。
一个身影,正被一队笼罩在朦胧光晕中、形态模糊的护卫押送着,踏上那金色阶梯。
那人穿着囚服,身形挺拔,步伐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从容。他侧过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下方绿色通道中那几艘刚刚经历血战、满身创痕的舰船。那张脸,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和能量屏障,依旧清晰地烙印在江宅、孙鸿远、赵无咎、杰克、林悦,以及所有认得这张脸的人的视网膜上!
瓦尔德!
那个本该被押往牧夫座大监狱最深处、永世不得超脱的藤原家嫡子!
“操!”杰克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虚拟按键的光影一阵乱颤,他的油滑笑容瞬间冻结,扭曲成极致的惊怒,“见鬼了?!澹台镜不是说他被‘秩序之链’锁住,押上断罪者级押运舰?那玩意儿直接跳进了超空间!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他妈走的是至尊通道?!”
林悦额头刚刚平复的青帝烙印猛地一跳,熔核深处传来一丝冰冷的悸动。孙鸿远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死死锁定着金光中那个身影,手指在清道夫号的控制面板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哒哒声。赵无咎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清道夫号舰桥内的温度仿佛凭空降低了几度,无形的寒意弥漫开来。莫问号里传出小女孩倒吸冷气的声音。
江宅的紫金骨纹在皮下无声燃烧,一股混杂着震惊、被愚弄的愤怒和冰冷彻骨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心脏。他猛地抬头,目光投向平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引导岗亭。
岗亭由虬结的、散发着淡淡木香的奇异金属构成,形似一截古树的树桩。一位穿着深绿色制服、形貌奇特的“人”正倚在那里。他身形佝偻,皮肤如同饱经风霜的老树皮,布满深刻的褶皱和天然的纹路。头顶稀疏的“头发”是几簇翠绿的松针,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颗温润的、如同千年琥珀般的树瘤镶嵌在眼窝里,此刻正“看”着江宅他们。他的双手干枯如枝杈,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发光嫩芽的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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