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眼!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震颤!
不是因为文工团唱得不好,跳得不对,而是因为它触及了某些势力赖以维系的东西!
它太“有用”了!
聚起了民心,拢住了军心,成了扎在某些人眼中的钉子!
李渊仿佛没看到孙子眼中的惊涛骇浪,自顾自地慢吞吞继续说道:
“光会……唱跳……没用……”
他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顶的藻井,望向某个虚无而幽深的所在。
“得让他们……觉得……你这东西……‘有用’……”
他特意加重了“有用”两个字,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嘲讽,
“得让他们……离不开……舍不得砸……”
有用?
离不开?
舍不得砸?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李承乾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之前的思路完全被“对抗”和“辩解”所占据,只想着如何冲破禁锢,证明文工团的价值,却从未想过……换个角度,让敌人自己觉得它“有用”?
让那些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反过来觉得这东西砸了可惜?
李承乾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匕首,死死盯着祖父那张在昏暗光影下沟壑纵横、写满无尽沧桑的脸。
他急切地追问:
“皇爷爷!孙儿愚钝!如何……如何让他们觉得‘有用’?还请皇爷爷明示!”
李渊浑浊的眼珠非常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那里面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属于昔日开国帝王的狡黠与冷酷。
他枯瘦的手指不再颤抖,反而异常稳定地伸向牌堆,慢悠悠地,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摸起了一张牌。
他没有看牌面,只是用指腹缓缓摩挲着牌背冰凉的象牙,像是在抚摸一件趁手的武器。
他微微抬起眼皮,那浑浊的目光如同浸了冰水的针,刺向李承乾:
“比如……”
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诱惑。
“把这长安城……那些老家伙……压在箱子底儿……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
他浑浊的眼珠里,陡然爆射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精光!
仿佛沉睡的巨龙睁开了一丝眼缝!
“……编成曲子……唱唱?”
轰——!
李承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沸腾燃烧!
编成曲子唱唱?
把长安城那些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门阀权贵、宗室宿老们……那些藏污纳垢、欺男霸女、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腌臜破事……编成俚俗小曲,让文工团在长安城里唱出来?!
这哪里是“有用”?
这分明是淬了剧毒的匕首!
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一招太狠!
太绝!
也太……妙了!
让他们离不开?
让他们舍不得砸?
想想看,谁愿意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丑事被编成小曲满大街传唱?
成为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笑柄?
那些最重名声、最要脸面的世家门阀、皇亲国戚,怕是第一个跳出来要捂紧这件事!
文工团一旦掌握了这种“唱破事”的力量,他们非但不敢再鼓噪取缔,反而会千方百计地维护它的存在!
因为他们需要这“唱破事”的刀,永远悬在别人头上,而不是落在自己身上!
文工团瞬间就从人人喊打的靶子,变成了握在太子手中、一张能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王牌!
想通此节,李承乾只觉得豁然开朗,仿佛盘亘胸中多日的巨石被轰然击碎!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和冰冷的锋芒从他眼底迸射出来!
他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胡了!!”
声音响亮,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皇爷爷!孙儿胡了!清一色一条龙!!!”
他兴奋地伸手就去推倒自己的牌,要展示给祖父看这“神来之笔”!
然而,当他的手碰到牌面,看清自己手下那十几张杂七杂八、别说清一色,连个屁都没靠在一起的烂牌时,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热血上涌的激动和看清牌面后的呆滞,让他那张俊朗的脸庞表情精彩至极!
与此同时,李渊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缓缓推倒了自己面前的牌。
哗啦啦—— 清一色的万子!
一条龙!
从一万到九万,整整齐齐,熠熠生辉!
只差最后一张单调的九万自摸!
而那张九万,此刻正被李承乾刚才激动之下,当成自己的“胡牌”狠狠拍在桌子上!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偏殿。
太监和宫女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
薛仁贵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终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腮帮子,把一肚子爆笑硬生生憋了回去,憋得额角青筋都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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