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上游正处于顺风口。
芦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为这些即将出征的钢铁巨兽吟唱着神秘的战歌。巍峨高大的车船，其巨大的轮桨被厚实且防水性能极佳的油布严严实实地包裹遮盖，油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光芒。
远远望去，车船恰似一头头蛰伏着、周身散发着威严气息、随时准备扑击猎物的远古洪荒巨兽；轻巧灵便的多桨船旁，配重式抛石机那粗壮的绞盘已然调试得精准无误，每一个齿轮都咬合紧密，冰冷的金属部件在朦胧月色下散发着森冷彻骨的寒意，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宣告着即将来临的残酷血腥杀戮，那寒意似要冻结周围的空气。
钟鹏举手中紧攥着一张泛黄破旧、边角卷曲的舆图，那陈旧的纸张在月光轻柔的抚摸下，隐隐泛出一丝微弱黯淡、仿若即将熄灭的烛光般的光。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这颤抖中既有大战来临的紧张，也有对未知战局的忐忑。他缓缓地摩挲着舆图上江州与彭蠡湖那蜿蜒曲折、仿若大地脉络般错综复杂的轮廓，仿佛试图透过这薄薄的纸张，真切地感知这片土地的心跳脉搏，感受它在历史长河中跳动的节奏。
“这绝非一场普通的战事，每一个决策，都如同天平上的关键砝码，将无情地决定着无数鲜活生命的生死走向。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声音低沉而又坚定，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的呐喊，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钟鹏举深知，饶州叛兵那一百多艘载有两万战士的气势汹汹、来势汹汹，仿若黑色乌云般压境的楼船，犹如高悬在他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若不能及时将其剿灭，他在江州和洪州这片土地上辛苦构建起来的根基，必将如同被汹涌洪水冲击的沙堡，瞬间崩塌瓦解，化作一堆废墟。
而自己，此刻更是肩负着钟家村及数万子弟兵生死存亡的千钧重担，这沉甸甸的压力，如同无形却又巍峨高耸、令人窒息的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激发着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
杨璧此时刚好巡视回来。
也就在这时，丑时前四刻。
一名亲卫如同离弦之箭般急速奔来，他的脚步急促而有力，在甲板上踏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亲卫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高声禀报道：“节帅，水鬼队已圆满完成任务，敌军船底皆已按计划凿开！”
杨璧听了那柳叶般的眉梢弯成月牙，清亮的眼眸盛满星光，梨涡里仿佛酿着晨露凝成的蜜糖，笑意在脸颊晕开淡淡的粉红，比新开的海棠还要娇俏三分。
钟鹏举听闻，原本紧绷如弦、随时可能断裂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些许，一直紧锁的眉头也微微舒展，那紧锁的眉头仿佛是两座即将崩塌的山峰。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这浅笑中既有对计划成功的欣慰，也有对即将到来恶战的期待：“第一步棋，总算是走对了。不过，真正的恶战，才刚刚拉开大幕啊……这只是个开始，更艰难的挑战还在后头。”他低声对杨璧道。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被迷雾笼罩、仿若神秘莫测巨兽的江面，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不移的决然与果敢，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迷雾，洞察敌军的一举一动。
钟鹏举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对那名亲随说：“传令下去，今晚一千名水鬼每人奖励白银一两，每人记一等功一次，每户家属奖励一亩新开的荒田！永远免租！”
那名亲随连忙高高兴兴地下去传达钟节帅的嘉奖令。这名亲随也是钟氏子弟，他很清楚主帅的脾性，他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子民的。
首战告捷，全舰队为之精神一振。本来钟节帅最近推行的新政，让每个人对未来生活都充满了希望，现在这个嘉奖令更令全军士气大振！
子时过了半个时辰的时候，正是钟鹏举水鬼部队正在水底作业的时候。
饶州叛军水师主将陈有成派出的侦察快船不断传来消息，在梁山伯钟鹏举水军前进基地有十条船停在那里乌灯黑火的，没有半点动静；同样在彭蠡湖水军总部同样有十几条舰船停靠在那里，水军全部在山上的营地休息。
陈有成原来的计划是靠自己船多趁对方没防备时近距离偷袭，通过跳帮作战，快速占领占领敌船，夺取舰船的控制权。
勾洪已经告诉过他们钟鹏举的舰队都是有远距离攻击武器的钢铁战舰，坚不可摧。但自开战以来都还没见它们露面，难道钟鹏举已经被首批偷袭部队斩首了？
他没想到此时钟鹏举的真正舰队却悄无声息的躲在上游的十里处的芦苇荡里。这也难怪他们，此处汇入长江的河流众多，河湾众多，彭蠡湖浩瀚无垠，加上又是夜晚，想寻找数十条船与大海捞针无异。
陈有成下令丑时(01时至03时，鸡鸣，又名荒鸡，此时鸡开始打鸣)三刻准备开拔前往钟鹏举水师前进基地和总基地围剿敌船。
丑时前三刻，一阵低沉雄浑、仿若来自远古战场的号角声，宛如一记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猛地击破了江面上令人压抑的死寂。那声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裹挟着无尽的威严与肃杀之气，在空旷辽阔、仿若没有尽头的江面上久久回荡，不绝于耳，似要唤醒沉睡在江底的亡魂。
钟鹏举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将这寒夜中的所有空气都纳入肺腑，努力压制住内心那如汹涌波涛般澎湃、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紧张情绪。他缓缓抬起手臂，手臂的肌肉紧绷，在空中有力地一挥，高声喝道：“出击！”
（作者头话说附上钟鹏举指挥水师作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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