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局势在萧景珩“外示兵威,内行分化,经济锁困”的策略下,暂时被压制在一种紧绷却未破裂的状态。勃帖汗的几次小规模挑衅皆在镇北侯严密的防线前无功而返,而部落内部因大周使臣的暗中活动与必需物资的短缺开始出现零星怨言,使得勃帖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转而忙于巩固内部。朝廷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向内政与民生。
恰逢永宁侯六十整寿。这位老侯爷在先帝朝时曾以军功起家,后期虽一度因循守旧,但在萧景珩推行新政,尤其是官学与女子学堂之事上,因其孙女徐清韵受益而转变态度,成为新政的有力支持者之一,在勋贵中颇具影响力。他的寿宴,自然成了京中一件盛事。
东宫内,萧景珩正与沈静姝商议此事。
“永宁侯近年来颇识大体,其寿宴,孤需有所表示。”萧景珩沉吟道,“只是孤亲自前往,未免过于兴师动众。”
沈静姝近日孕吐稍缓,气色好了许多,闻言微笑道:“夫君身为储君,亲临侯府确有不妥。不若由妾身代夫君前往,一则全了永宁侯的颜面,以示朝廷对勋旧老臣的恩宠;二来,妾身也有些时日未曾出门走动了,正好借此机会,亲眼看看这京城勋贵圈中的风向。”
萧景珩有些犹豫地看着她:“你的身子……”
“太医说了,胎象已稳,适度走动于身心皆有益。”沈静姝语气温和却坚定,“况且,有些场面,妾身亲自去看,去听,或许比夫君坐在宫中看奏报,来得更真切些。”
见她心意已决,且言之有理,萧景珩终是点头应允,又特意加派了得力侍卫与精奇嬷嬷随行护卫。
寿宴当日,永宁侯府张灯结彩,车马盈门,宾客云集。京中稍有头脸的勋贵、官员及家眷几乎齐聚于此。当太子妃的仪驾抵达时,永宁侯亲自率众出迎,场面顿时达到了高潮。
“老臣叩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永宁侯身着簇新朝服,精神矍铄,便要行大礼。
沈静姝在侍女搀扶下稳步下车,虚扶一把,声音清越柔和:“老侯爷不必多礼。今日您是寿星,本宫是客。殿下忙于政务,特命本宫前来,为老侯爷贺寿,愿老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语气亲切,姿态却雍容端庄,瞬间赢得了满堂宾客的好感。永宁侯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连声道:“殿下与娘娘恩典,老臣感激不尽!快,娘娘里面请!”
进入花厅,命妇女眷们纷纷上前见礼。沈静姝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永宁侯夫人身旁的徐清韵。数月不见,这位侯府千金出落得越发清雅脱俗,举止间书卷气浓郁,目光沉静,在一众珠光宝气的贵女中,显得格外出尘。
“清韵给娘娘请安。”徐清韵上前,行礼如仪,姿态优美。
沈静姝含笑让她起身,赞道:“多日不见,徐小姐气度愈发沉静了。听闻你在女子学堂中课业优异,还帮着夫子整理典籍,甚好。”
徐清韵微微垂首,谦逊道:“娘娘谬赞了。清韵不过是遵循娘娘教诲,多读些书,明些事理罢了。”
周围的女眷们闻言,神色各异。有面露赞赏的,也有眼神闪烁、不以为然的。沈静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了,女子学堂虽立,但要在这些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中彻底改变观念,尚需时日。
寿宴开席,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一派祥和。沈静姝居于主位,接受着命妇们轮番的敬酒与奉承,应对得体,言笑晏晏。然而,在她看似随意的闲谈中,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几位衣着格外华贵的夫人聚在一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传入有心人耳中。
“……说起来,如今这田亩清查,可是闹得人心惶惶呢。我们家那点祖产,被那些官学的毛头小子拿着尺子量来量去,真是……”
“谁说不是呢!还有那盐引,如今管控得这般严,想做点营生补贴家用都难。”
“唉,还是以前松快些。如今这新政一样接一样,咱们这些老家族,是愈发难捱了……”
话语里透着对新政的隐隐不满与抵触,虽未敢明指东宫,但那怨怼之气,却几乎凝成实质。
沈静姝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转向另一桌正在高谈阔论的官员。
“……北戎不过疥癣之疾,殿下却如此谨慎,又是限制贸易,又是派使臣,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依我看,就当雷霆一击,扬我国威才是!”
“李大人此言差矣,用兵之道,在于……”
争论声中,显露出对北境策略的不同看法,其中不乏激进主战的声音。
宴席过半,沈静姝以更衣为由暂离喧闹的正厅,在侯府花园的水榭中稍作休息。徐清韵细心跟随着伺候。
“今日这宴,倒是热闹。”沈静姝望着池中游鱼,似是无意地说道。
徐清韵是个聪慧剔透的人儿,闻言便知太子妃意有所指,轻声回道:“繁华之下,各有心思。娘娘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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