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当时课堂上那石破天惊的腔调:“
活起喃,还是嗝屁?勒个问题硬是恼火得很噻!默然忍受命运嘞暴虐毒箭嘞,还是抄起家伙跟它龟儿子拼了,哪个更巴适些喃?……”
张强学得惟妙惟肖,那股子浓烈的市井泼辣劲儿透过字正腔圆的底子喷薄出来,反差强烈得离谱。
“噗——哈哈哈哈!”柳青惢毫无形象地拍着桌子大笑起来,眼泪都飙了出来。
“抄起家伙跟它龟儿子拼了!哈哈哈哈!哥你太绝了!
天林是不是当场就裂开了?我都能想象他那张脸!
哈哈哈……辛教授真说那是‘方法派精髓’?”
“原话。”
张强耸耸肩,嘴角噙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痞笑。
“说某些人‘徒有其表、僵化模仿、毫无生命力’。”
张强刻意模仿着辛琴那冷冽的语调,眼神瞟过柳青惢笑红的脸。
笑声渐歇,柳青惢喘着气擦眼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回桌上那张刚刚被张强轻易解决的物理卷子。
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像退潮的海水,露出底下审视的礁石。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单调的蝉鸣,聒噪得人心头发紧。
“哥,”柳青惢忽然开口,声音没了刚才的雀跃,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究。
“你…高考那501分,真没一点水分?”
张强正伸手去够果盘里的葡萄,闻言动作顿在半空。
侧过头,对上柳青惢那双清亮、此刻却写满怀疑的眼睛。
那眼神像探照灯,似乎要穿透自己懒散的表象,照进某些很久都不愿深究的角落。
“啧,”
张强收回手,身体向后靠进藤椅深处,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
故意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水平,竟然让柳青惢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疑问!
“柳青惢同学,你哥我像是需要作弊的人?”
“可你第一次高考才多少分?”
柳青惢不依不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
“就一年多时间,从专科线都悬,蹦到501?
艺考生里这都是顶尖了吧?这合理吗?
而且你讲题…”
柳青惢指了指桌上那张物理卷,“思路清晰得可怕,根本不像突击出来的!你以前那成绩单,该不会是糊弄鬼的吧?”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藤蔓的影子在张强脸上缓缓移动。
张强扯了扯嘴角,最终化为一个半真半假的苦笑,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惫懒。
“行吧,被你发现了。”
张强摊开手,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模样,“摊牌了,不装了。
哥我就是被知识之神眷顾的天才,以前那是明珠蒙尘,龙困浅滩,大材小用,懂不懂?
考个501纯粹是怕分数太高吓着你们,惹人妒忌,低调,低调懂不懂?”
“呸!吹牛不上税!”柳青惢啐了一口,脸上却绷不住,差点又笑出来,随即又强行板起脸,。
少糊弄我!说正经的!你第一次高考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你幡然醒悟,头悬梁锥刺股了,鬼才信!”
张强脸上的玩世不恭淡了些。
拿起一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紫红的皮,莹绿的果肉露出来,汁水沾湿指尖。
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幡然醒悟谈不上!”张强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和一丝追忆的恍惚。
“就是…被逼到悬崖边儿上了,再不想摔死,就得拼命往上爬。”
张强抬眼,看向柳青惢,眼神里没了戏谑,只剩下一种坦然的疲惫和深藏的痛感。
“你知道我住那地下室吧?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潮得长绿毛。
林薇姐去看了一次,出来眼圈都红了。
她说,‘小强,窝在那里的人会发霉吗?’ 那话,像刀子扎心。”
张强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捻着葡萄光滑的表皮。
“她没光动嘴。给我弄来一摞摞真题,错题本堆得比枕头高。
盯我盯得比高考倒计时还紧。
错一道基础题,她能冷着脸让我抄十遍公式;解题思路偏了,她能掰开了揉碎了讲一晚上,直到我眼冒金星。
那日子…啧,提起来都是泪。
关在家里里,没日没夜地刷题,感觉自己像个做题的机器,笔芯用完一盒又一盒,草稿纸堆起来能卖废品。”
张强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榨干的沙哑,“有时候真想掀桌子不干了。
可一抬头,看见林薇姐熬得通红的眼睛,还有墙上贴着的‘北电’俩字……我能怎么办?
硬着头皮啃呗。硬生生把我这一块朽木,给盘活了。
那不是聪明,是拿命在熬,拿林薇姐的心血在填。”
张强声音低沉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就是…被林薇头摁着头,硬生生摧残了一年。”
张强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调侃,但柳青惢却捕捉到了那平静水面下汹涌过的暗流。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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