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祖宅,议事堂。
檀香袅袅,气氛却比香灰还沉。几位族老端坐上首,面色凝重得像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陶俑。姬承垂手立于堂下,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西装熨帖得能当镜子照,连头发丝都恪守着“秩序至上”的原则,一根都没乱。
他正在做“建木事件”的复盘报告,措辞严谨,逻辑清晰,如同在撰写一份上市公司并购案分析。
“……综上所述,陆铭团队虽行事跳脱,缺乏规制,但其在本次事件中展现的潜力,尤其是对建木核心能量的引导能力,已不容小觑。我认为,‘有熊社’应考虑调整对其策略,从‘压制收编’转为‘有限合作,引导观察’。”
话音刚落,一位须发皆白,脾气比胡子还爆的族老就拍了桌子,震得茶杯盖跳了三跳:“荒谬!姬承,你是我姬家嫡系,黄帝血脉正统传人!岂可长他人志气,与那等来历不明、行事如同……如同街头卖艺的野路子妥协?!”他气得胡子直抖,仿佛陆铭他们不是在引导建木能量,而是在黄帝陵前跳科目三。
姬承面色不变,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西装袖口,将那本不存在的褶皱抚平:“三叔公,此非妥协,乃权宜。当今局势,东西方神裔摩擦日增,官方异管局态度暧昧,‘博士吴’之流潜伏暗处。陆铭团队虽不堪大用,却是一把能搅动局面的……好刀。”他顿了顿,找了个相对文明的词,“关键在于,如何握住刀柄。”
“刀?我看是双刃剑!伤敌之前,先割了握刀人的手!”另一位族老冷哼,“更何况,那陆铭的血脉……女娲后裔?哼,我看未必纯粹!”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姬承努力维持的平静。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建木空间崩塌前的画面——陆铭额间那一闪而逝、却清晰无比的伏羲八卦虚影!金光流转,道韵天成,与他所认知的、记载中纯粹温和、主掌“造化生息”的女娲血脉特征,简直像是跑错了片场!
当时情况危急,无暇细想。此刻在家族会议上被提及,那画面便如同4K超清宣传片般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还自带“你发现了华点”的弹幕。
“据古籍记载,女娲血脉虽亦有推演之能,然其显象多为生命符文、山河脉络,绝非伏羲一系的先天八卦…”姬承试图用学术讨论掩盖内心的波澜,“此事,确有些…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三叔公声音拔高,“我看是你被那小子迷惑了心智!我姬家传承有序,典籍浩如烟海,何时记载过血脉混杂还能有此等威能之人?若有,那便是…便是…”
他话没说完,但那股讳莫如深的态度,反而让姬承心中的疑窦如同雨后的狗尿苔,疯狂滋生。
会议在一种“散了,但又没完全散”的憋闷气氛中结束。族老们拂袖而去,留下姬承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堂里,只觉得这传承了无数代、象征着秩序与权威的议事堂,此刻竟有些…逼仄。
回到自己那间堪比五星级酒店样板间、整洁得令人发指的书房,姬承强迫症似的将桌面的文件再次对齐,连笔尖的方向都调成一致。然后,他坐下,打开电脑,调出家族数据库里所有关于“女娲血脉”、“伏羲血脉”、“能量显化特征”的条目。
搜索结果:符合“女娲血脉+八卦虚影”的记录,零。
符合“伏羲血脉+造化生息”的记录,零。
“数据库该升级了。”姬承面无表情地关掉窗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是遇到了系统bug的代码,运行不下去了。
白天族老们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和脑子里那个金光闪闪的八卦虚影,交织在一起,像在他严谨有序的脑内图书馆里放了一把火。
不行,必须弄清楚。
是夜,月黑风高,适合…潜入自家藏书阁。
姬承换了一身深色运动服,凭借嫡系继承人的权限和多年练就的、能躲过所有红外监测与重力感应的身法,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位于祖宅最深处的家族秘典藏书阁。
与其说是阁,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博物馆。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书卷和防虫香料混合的味道,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乌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这个深夜来访者。
他没有去那些标注着《黄帝内经(战神版)》、《轩辕剑法操作手册》、《如何优雅地统御下属》等显眼区域,而是径直走向最角落、灰尘积得能种蘑菇的一个区域。这里的典籍大多没有电子备份,记录着一些被视为“非主流”、“边缘化”甚至“危险”的知识。
“《血脉源流考》…”他凭着记忆,指尖掠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一本用某种不知名兽皮包裹、厚得像板砖的古籍上。吹开封面上的灰尘,他小心翼翼地翻开。
泛黄的纸页上,是用古老墨汁书写的文字,夹杂着一些抽象的能量图谱。他看得极其仔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书中确实提到了上古时期不同血脉神裔之间因联姻、传承或意外导致的血脉混合现象,但大多记载浅尝辄止,语焉不详,且多数案例的结果都被描述为“血脉冲突,潜力受限”,甚至“神智错乱,爆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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