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林镇的雾是裹着甜腐的湿棉 —— 林薇和沈知远抵达时,晨雾正从柿林深处漫出来,沾在柿子上凝成淡橙的水珠,空气里飘着柿子的甜香,却混着股腐叶的腥气,吸一口都觉得胸口发闷;正午雾稍散,潮热气又涌上来,黏在皮肤上像敷了层柿泥,没走两步就汗透了衣襟;到了黄昏,雾又浓了,混着柿子蒂的涩味,连马车上的木栏都结着层薄霉。林薇把枣林镇送的枣木杖握在手里,杖身还沾着干沙;沈知远背着的诊疗包上凝着雾水,里面的《治痹手记》夹着枣叶标本,扉页上 “治痹先顾本” 的批注被雾水浸得发深。
“两位大夫!快救救俺家阿柿!他快没气了!” 个穿橙布短打的妇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裤脚沾着柿泥,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嘴唇泛紫,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妇人是柿林镇的柿农阿柿娘,她家阿柿刚五岁,昨天吃了不熟的柿子,夜里就又吐又拉,今早连水都喝不进,关节肿得像青柿子,皮肤还起了大片湿疹,一按就渗黄水。
林薇和沈知远跟着阿柿娘往镇中心跑,脚下的路满是烂柿和湿泥,踩上去 “咕叽” 响,林薇的布鞋陷进泥里,拔出来时鞋帮都沾着黑泥。镇口的老柿树下围着一群人,个穿深褐布袍的老人正举着陶碗往个孩子嘴里灌东西 —— 是镇里的祭官柿伯,他手里的陶碗装着柿蒂煮的水,碗沿还沾着柿泥。“阿柿是中了柿毒!得用‘柿蒂浸身’,把孩子放进柿溪的神石旁浸半刻钟,柿蒂水能带走湿毒!” 柿伯的声音带着急意,手里的陶碗都在抖。
“不能浸!” 林薇一把冲过去按住柿伯的手,“孩子已经没力气了,柿溪水是凉的,一浸会让血管痉挛,连最后口气都喘不上!” 沈知远也赶紧蹲下来,手指搭在阿柿的脉搏上,没一会儿就变了脸色:“脉搏细弱,每分钟不到 60 次,血压也低,中度脱水加休克前兆,再折腾就真救不活了!”
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几个老柿农嚷嚷着 “老规矩不能破”,阿柿娘急得直哭,抓着林薇的胳膊:“大夫,你们快想想办法,俺就这一个娃啊!” 这时,人群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俺信他们!枣林镇的阿枣就是他们治好的!” 是从枣林镇来走亲戚的阿枣爹,他挤到前面,手里还拿着颗红枣:“俺家阿枣之前三天没拉,就是他们用枣叶汤治好的,没搞什么浸身!” 柿伯的脸色沉了沉,却没再坚持,只是盯着阿柿苍白的脸:“给你们一个半时辰,要是阿柿能睁开眼,就听你们的;要是不行,就得按老规矩来。”
林薇和沈知远立刻把阿柿抱到旁边的柿农家里,放在铺着干柿叶的土炕上。沈知远打开诊疗包,先拿出便携式电解质检测仪 —— 这是阿禾特意给的新仪器,可刚按开机键,屏幕就被雾水浸得发暗,电解质数值在 2.5 和 3.8 指间乱跳,根本定不住;林薇拿出皮肤湿度检测仪,探头刚碰到阿柿起湿疹的胳膊,就显示 “信号干扰”,连湿疹深度都测不了。“柿雾里的果胶比桃露还黏,仪器根本用不了,” 沈知远拍了拍检测仪上的雾水,转头看向林薇,“按手诊来,我查心肺和肠道,你看皮肤和关节。”
沈知远俯身跪在炕边,耳朵贴着阿柿的胸口,手指轻轻按压他的腹部。没一会儿,他皱起眉:“肺里有湿啰音,像柿雾滴在空桶里,是湿邪犯肺;肚子胀得硬,肠鸣音每分钟才一次,肠道蠕动慢得厉害,积滞住了;脉搏细弱,血压也低,中度脱水,再不通腑祛湿,湿邪会入脏腑,引发败血症。” 林薇则蹲在阿柿腿边,用拇指捏起他胳膊上的皮肤 —— 捏起来像泡软的柿皮,松开后八秒才回弹:“重度湿毒!湿疹已经到真皮层,渗黄水是感染了;膝盖的关节活动度只有 30%,肿得像青柿子,是湿邪凝在关节缝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治疗思路,可没等开口,就起了更激烈的分歧。“得先补电解质再祛湿,” 林薇先说话,手里还拿着片沾了阿柿湿疹黄水的纱布,“阿柿已经中度脱水加休克前兆,直接用祛湿药会更耗津液,电解质紊乱会更严重,我想让阿柿娘去采新鲜柿叶、柿蒂,煮水加口服补液盐,再做些发酵柿泥,既能补电解质,又能调节肠道菌群,慢慢把湿毒排出来。”
沈知远却摇了摇头,语气比在枣林镇时更急:“不行!阿柿已经有休克前兆,湿邪已经犯肺,再等下去会入心脏,得先用药祛湿!我让阿柿娘采柿蒂、苦参,煮水加少量黄连,先把湿毒压下去,再用补液盐补电解质,不然拖久了会引发心力衰竭,到时候更麻烦!”
“黄连太峻了!阿柿已经脱水,再用苦寒药会伤脾胃,电解质会更乱!” 林薇急得提高了声音,手里的纱布都被攥皱了。“不压下去更危险!” 沈知远也不让步,指着阿柿的胸口,“你看他的呼吸,已经有点急促了,再等下去就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阿柿娘都慌了,站在旁边手足无措,阿柿也被吓得哼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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