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烬的身体只是一瞬间的脱力，几乎在厉战野揽住她的下一秒，她便猛地绷直了脊背，手抵在他胸膛，拉开了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
“我没事。”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只是略微带着喘息后的沙哑。她试图自己站稳，但左臂传来的刺痛让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厉战野没有松手，扶在她腰侧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伤口裂了，先处理。”
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最终落在她洇出血色的纱布上。那抹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半扶半强制地带着她离开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下室，走向一楼的客厅。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却让气氛显得更加微妙。
黎烬坐在沙发上，看着厉战野再次打开那个医药箱，拿出消毒用品和新的纱布。他的动作比上次在卧室时更加熟练，也更显沉默。
他蹲在她面前，小心地剪开被血浸透的旧纱布。那道不算深但皮肉外翻的伤口暴露出来，边缘有些红肿。
碘伏棉签触碰到伤口时，黎烬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但她依旧一声不吭，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改变，只是默默地看着厉战野专注的侧脸。
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昏黄的光线软化了他平日里的冷硬，却凸显出一种深沉的、压抑着的情绪。
他能感觉到他指尖偶尔划过她皮肤时，那细微的、克制的颤抖。他在生气？还是……别的？
“你经常这样处理伤口？”厉战野忽然开口，声音低哑，打破了沉默。他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黎烬沉默了一瞬：“习惯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让厉战野缠绕纱布的动作微微一顿。
习惯了？习惯受伤？还是习惯了自己独自处理伤口？
他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她的眼睛在灯光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平静得让人心头发窒。
“刚才那些手段，”他继续问道，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审问，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也是习惯？”
黎烬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承认，只是反问：“厉总指的是哪些？自保，还是杀人？”
她将问题轻巧地抛了回来，语气甚至带着一点极淡的嘲弄。
厉战野的眸色瞬间深了下去。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绷紧，仿佛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就在这时，秦浩快步走进客厅，脸色凝重：“厉总，宅子内外都清查完毕，共发现五名入侵者尸体，包括地下室那个。我们的人……伤了三个，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汇报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对峙。
厉战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转向秦浩，恢复了冷峻：“身份？”
“都是‘毒蛇’的人，装备精良，行动专业。没有留下任何能直接指向雇主的线索。”秦浩答道，随即递过来那个从地下室“清洁工”手里缴获的平板电脑，“技术部初步看了，系统自毁程序启动，数据很难恢复，但是……”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黎烬，才继续道：“屏幕摔碎时，我们的人注意到在主界面快速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图标水印，像是……某种家族的徽记碎片。已经截图保存，正在加紧分析还原。”
家族徽记？
厉战野眼神一厉。海城乃至国内，能动用“毒蛇”这个级别的佣兵，还有家族徽记的势力，屈指可数。
这无疑将调查范围缩小了很大一圈。
“还有，”秦浩补充道，语气更加小心，“我们在东侧廊檐的监控盲区，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极其细微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金属片，形状特殊，边缘有细微的锯齿。
“这不是‘毒蛇’的标准装备。像是……某种高频信号增强器的碎片。似乎是安装时不慎刮落的。”
厉战野接过那枚金属碎片，指尖摩挲着冰冷的触感，脸色越发阴沉。这东西，加上黎烬之前精准的点位报出……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炬地射向黎烬：“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和装备？甚至连监控盲区的漏洞都一清二楚？”
这绝不仅仅是观察力强就能解释的！除非她提前就知道！或者……她对这座宅子的安防系统，甚至对“毒蛇”的行动模式，熟悉到了可怕的程度！
面对他锐利的逼问，黎烬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她看了一眼那枚黑色金属碎片，淡淡道：“猜的。”
“黎烬！”厉战野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怒意，“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今晚死了这么多人！你差点也没命！这难道也是你‘防身术’的一部分吗？！”
他的质问在客厅里回荡，带着一种被隐瞒和欺骗的愤怒，以及……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对她安危的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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