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
年轻医生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陈海的表情。
就像在看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你去看有什么用?你是懂高压电路还是懂量子物理?”
“这台机器是汉斯国西门子最尖端的技术结晶。
你以为是你们家坏了的拖拉机,拿锤子敲两下就好了?”
“别开玩笑了,难不成你还能把它给修好?”
年轻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陈海根本没理他。
他的视线,始终锁在王教授的身上。
那个年轻医生,在他眼里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跟他计较都跌份。
他要等的,是这个真正能做主的人的答案。
王教授只是静静地看着陈海。
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一丝疲惫。
“小李,别说了。”
他挥手制止了还要继续开口的年轻医生。
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你知道我们这些当医生的,最怕的是什么吗?”
王教授没有回答陈海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陈海摇了摇头。
“不是怕手术失败,不是怕病人不理解。”
王教授靠在椅背上,声音有些发沉。
“我们最怕的,是明明知道病根在哪里。
明明有办法去治,却被手里的工具给卡住了脖子。”
“就像现在。”
他指了指桌上的单子。
“我能判断出这个小姑娘的脑部可能有结构性问题。
我需要最精密的影像来证实我的判断,来找到那个可能只有几毫米的病灶。”
“可提供这个影像的机器,坏了。”
“我们自己的人,拆都拆不开,更别说修。
每一个核心部件,每一行核心代码,都被人家的技术专利保护得死死的。”
“我们能怎么办?只能等。”
“等汉斯国的专家慢悠悠地飞过来。
等他们开一个我们根本看不懂的天价维修单。”
“我们能造世界上最快的列车,能建世界上最长的桥,我们甚至能把人送到太空去。”
“可到头来,就是这么一个救命的铁皮盒子。
它的核心技术,还牢牢掐在别人手里。”
“我们连修,都得看人家的脸色,听人家的安排。”
“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几句话,不重。
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海的心口上。
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这种被人卡着脖子的感觉。
从昆明舰上有缺陷的发动机,到海神号上被首长们寄予厚望的未来。
再到眼前这台坏掉的CT机。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内核,都是一样的。
憋屈!
一股熊熊的怒火,从他的胸膛里烧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的系统仓库里,那些闪着金光的技术图纸。
他连曲率引擎的构造都能解析,他连超级航母都能魔改。
现在,他却要被一台小小的医疗设备给难住?
开什么国际玩笑!
飘飘似乎感觉到了陈海的情绪变化。
不安地动了动,小手把他的衣角抓得更紧了。
王教授说完那番话,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以为陈海会和之前无数人一样,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毕竟,除了等,谁都没有办法。
诊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就在那个年轻医生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的时候。
陈海,忽然站了起来。
“王教授。”
“嗯?”
“我想好了,我还是要去看一看。”
他的话,掷地有声。
“你!”
年轻医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王教授也愣住了。
他看着陈天那张年轻却异常坚定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我带你去。”
或许,是被陈海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执拗所感染。
又或许,是他自己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不甘心就这么干等着。
“老师!这不合规定!那台设备价值几千万,万一……”
年轻医生急了。
“几千万的废铁而已。”
王教授打断了他,站起身。
“走吧。”
他推开诊室的门,率先走了出去。
陈海拉着飘飘,紧随其后。
留下那个年轻医生在原地,跺了跺脚,最后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CT一室的门上,挂着一块“设备检修,暂停使用”的牌子。
王教授刷卡,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铅门。
一股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房间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环。
它就是西门子Somatom光子计数CT机。
即便在停摆的状态下,它流畅的线条和充满科技感的设计,依然显示出它不凡的身价。
“就是它了。”
王教授指着那台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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