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之日,终于在万众瞩目与无数家庭的期盼中到来了。寅时刚过,东方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静心苑内便已灯火通明。一盏盏油灯在晨风中摇曳,将青砖黛瓦的院落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肃穆而紧张的气氛,仿佛连院中那棵百年老槐的叶子都屏住了呼吸。
韩爽几乎一夜未眠。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妹妹闺房的门,再次仔细检查了为大哥准备的考篮。那是一个用上等竹篾编制的考篮,外层涂着桐油防潮,内里分隔成大小不一的格子。最上层整齐地摆放着十卷用油纸包裹的干面条,这是韩爽特意让厨房多蒸了几道,确保干燥不易变质;第二层是几个油纸包好的特制榨菜和肉干,;第三层装着一个绣着云纹的皮质水囊,里面灌满了空间的灵泉水,清冽甘甜;还有一个小巧的瓷瓶,装着她亲自去城里济世堂买的提神药油,闻之令人神清气爽;最底层则是大哥惯用的笔墨纸砚,湖笔是她陪着大哥在城南文房轩精挑细选的,徽墨是大哥夫子珍藏的,宣纸则是今年新到的澄心堂纸。
韩爽的手指轻轻抚过每一样物品,确认万无一失。她突然想起什么,又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小物件——那是一个小巧的暖手炉,铜质精良,炉壁雕着梅花纹样,里面放了特制的炭块,据说是用荔枝木烧制的,可以用一整天,以防考场阴冷。她将暖手炉轻轻放进考篮最上层,盖好盖子,又反复检查了几遍。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韩恺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短打,靛蓝色布料洗得发白却浆洗得挺括,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布带,显得精神抖擞。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院中,熟练地套上马车。这辆新车是上个月刚买的,比王师傅平日拉货的那辆更宽敞舒适,车厢内壁铺着软垫,车辕和车轮都经过重新加固,减震也更好,力求让大哥在赴考路上能尽可能放松些。
王师傅,此时正在院门口检查马匹。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毛色油亮如缎,王师傅用粗糙的手掌轻拍马颈,检查马镫和缰绳,又俯身查看车轮和车轴,确保途中不会出任何岔子。晨光中,他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几点露水。
大哥,该起身了。韩爽轻叩内室门扉,声音压得极低。
韩钧已经穿戴整齐。他身着崭新的青色儒生服,这是大伯母去年特意请县城里最好的裁缝做的,衣料是上等的杭绸,颜色素雅却不失庄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支乌木簪子固定,虽然眼底带着些许熬夜的痕迹——昨夜他一直温书到子时——但整个人气度沉静,目光坚定如炬。
考篮都准备好了?韩钧的声音平静,却掩不住一丝期待。
韩爽将考篮双手递过去:都检查三遍了,大哥放心。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物品的重量,更是家人沉甸甸的期望与关爱。
大哥,都准备好了。韩爽轻声说道,为他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衣襟。她的手指微微发颤,却努力保持镇定。
韩恺大步走来,用力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马车已经备好了,大哥今天一定能旗开得胜!
王师傅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大少爷,定心凝神,必能高中!我这把老骨头虽然进不了贡院,但心跟着您一起去呢!
韩钧环视了一眼家人——妹妹关切的眼神,弟弟兴奋中带着紧张的表情,老仆人真诚的笑容。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鼓励。他再次点头,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家人安心的微笑。
天色微熹,东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马车驶出静心苑,向着贡院方向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韩钧坐在车厢内,考篮放在膝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篮沿。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赶考的书生和送行的家人。有的书生背着书箱步行,有的坐着简陋的牛车,更多的是像韩家这样有条件的人家,都是马车送行。车马声、脚步声、低语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黎明的寂静。越靠近贡院,人流越是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韩爽掀开车帘的一角,望着外面越来越拥挤的街道,轻声问道:大哥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干面条?我特意让厨房...
不用了,韩钧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到了贡院再吃。现在要把精力留着。
韩恺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平安符的小布袋:这是我跟隔壁李婆婆求的,说是能保佑考试顺利...
王师傅从驾驶座回头:大少爷,前面就是贡院街了,咱们得步行一段了。
贡院门外的人群
贡院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提着考篮的学子、焦急叮嘱的家人、维持秩序的兵丁……构成了一幅科举时代特有的画卷。吆喝声、叮嘱声、马蹄声、车轮滚动声混杂一片,喧嚣震天。
韩家的马车在离贡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便无法前行了。狭窄的街道两侧挤满了人,连马车的宽度都难以通过。韩钧提起考篮,准备下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