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宇文澈携十万黑旗军南下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平凉郡尚未完全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郡守府议事厅内,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跳动,映照着几张凝重至极的脸。
邵林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古铜色的面皮绷得紧紧的;白芷下意识地攥紧了药箱的背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连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云瑾,此刻也薄唇紧抿,目光沉凝地落在面前的地图上,仿佛要将其灼穿。
十万大军!这不再是游弋的饿狼,而是足以摧城拔寨、碾碎一切的钢铁洪流。
压抑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主位那个身影上。
苏星临指尖拈着那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密报,神色平静得令人心折。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凝视着跳跃的烛火,仿佛在透过火焰审视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半晌,她缓缓抬起头,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心上:
“都怕了?”
简单的三个字,像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
“怕个鸟!”邵林猛地一拍大腿,霍然站起,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豁出去的悍勇,“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他们敢来,老子就带着星焰军的崽子们,啃也要啃下他们满嘴牙!”
白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攥得发疼的手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姑娘,医署的药材已备足,伤兵营也扩建完毕,我们……不怕救人。”
云瑾微微欠身,语调依旧从容,却多了几分金石之音:“阁主,敌军势大,然其劳师远征,内部派系林立,三皇子空降,与黑旗军旧部岂能毫无芥蒂?此非绝路,尚有辗转腾挪之机,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应对。”
苏星临唇角终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冰原上乍现的阳光。“说得不错。”她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身姿挺拔如松,“十万大军听着唬人,却非铁板一块。我们有一个月,这一个月,将决定平凉是化为焦土,还是……借此风云,化龙直上!”
她素手轻抬,点在地图上平凉郡的位置,一股无形的威势随之弥漫开来。
“传我命令!”
整个平凉郡,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强弓,在苏星临一道道精准指令下,发出了紧绷的嗡鸣。
工匠坊里,炉火日夜不熄,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汇成激昂的乐章。老匠人看着苏姑娘亲自送来那些看似简单却构思奇巧的守城器械图样,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精光,带着徒弟们日夜赶工。弩臂被反复校验,箭簇被打磨得寒光闪闪。
城墙上下,人头攒动。民夫们喊着粗犷的号子,将一块块巨石垒上墙头,挖掘壕沟的泥土被一筐筐运走。汗水的咸涩气息混合着新翻泥土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有老者自发担来了热水,妇人们默默缝补着破损的麻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却罕见恐慌,只因城楼上那道偶尔巡视的倩影,给了他们莫名的底气。
校场上,杀声震天。邵林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督促着星焰军的新兵蛋子们演练着阵型。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甲,沉重的兵械磨破了虎口,却无人叫苦。那面星辰与火焰交织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无声地注入力量与信念。
医署内,草药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白芷穿梭在病床之间,动作轻柔却迅捷。她将姑娘赐下的“神水”小心翼翼地勾兑进伤药中,看着那些原本需要旬月才能愈合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结痂,心中对苏星临的崇敬便更深一分。
而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一些身手矫健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没。他们是“夜不收”,由云瑾亲自甄选、训练。他们的任务是深入敌后,如同最敏锐的触角,探听消息,散布谣言,甚至……在必要时给予致命一击。云瑾坐在堆满卷宗的案前,烛光映着他清俊而略显苍白的侧脸,他正在根据零碎的信息,拼凑着敌方主帅的性格与可能的进军路线。
苏星临自己,则时常独自待在密室。她意识沉入星穹秘境,感受着主屋升级后更加磅礴的星力。她尝试着将一丝星辰之力引导出来,附着在普通的箭簇上,看着那箭簇在黑暗中泛起微光。她在摸索,在实验,试图将超越时代的知识与这玄奇的力量结合,创造出属于平凉的“奇迹”。
压力如山,却也将这块小小的基石锤炼得愈发坚硬。
赤土原边境,残阳如血。
韩明远握着刚刚收到的加急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失去血色。北境的惊天变故,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十万大军……兵锋直指平凉……指向她!
一瞬间,所有的纠结、醋意、不甘,都被这滔天巨浪般的危机冲刷得干干净净。脑海中只剩下那个站在城头,衣袂飘飘,眼神却坚定如磐石的身影。
回去!必须立刻回去!
他猛地转身,声音因急切而沙哑:“集合!立刻拔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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