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兰站起身,在室内急促地踱步,脑中飞速串联着所有线索:
“万玉贞查到六月初三,万岁爷在仁寿宫只停留了一刻钟。而泰玲认罪是在六月三十……六月初三那短暂的一刻钟,根本不足以完成一次正常的请安,除非……除非当时仁寿宫里发生了别的事情,或者,他见到了别的人!”
唐云燕脸色发白,声音都有些变调:
“景兰,你的意思是……万岁爷他……他和泰玲……?这、这要是真的,那可是欺君之罪啊!泰玲她怎么敢?!”
周景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欺君?或许……万岁爷本人,对此心知肚明呢?”
唐云燕骇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周景兰继续分析,思路越来越清晰:
“你想想,杭泰玲认罪后,万岁爷几乎是立刻就拍板将她赐给郕王,快得不合常理,仿佛生怕节外生枝。他为何如此?若他完全不知情,岂会如此轻率?”
“若他知情,那他此举,就是为了掩盖!掩盖六月初三在仁寿宫发生的事情,之后不过两月,杭泰玲就说自己有了身孕!”
这个推断太过大胆,也太过惊世骇俗,让唐云燕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唐云燕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周景兰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光有猜测还不够,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或者……当事人的亲口承认。”
“当事人?你是说……泰玲?”
唐云燕惊疑不定:“她怎么可能承认?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周景兰走到窗边,望着郕王府的方向:
“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在郕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郕王必定对她疑心深重,冷漠以对。她腹中的孩子月份越大,秘密就越难保守,她比我们更急,更怕。或许……她现在正需要一个能帮她,或者至少能理解她处境的人。”
她转过身,看向唐云燕,语气果断:
“我们必须想办法,让杭泰玲入宫一趟,我要亲自见她一面,当面问个清楚!”
“可是,以什么理由召她入宫?吴太妃和郕王那边……”
“理由总是人想的。”周景兰沉吟道:
“就说……我听闻她孕中忧思,心中挂念,想起胡仙师曾留下一些安胎的方子和她当年记录的孕妇医案,想请她过来一同参详,以示关怀。吴太妃盼孙心切,多半不会阻拦。至于郕王……他巴不得有人能替他关照杭氏吧。”
这个计划同样冒险,但面对如此惊天秘密,她们已别无选择。
周景兰知道,她正在揭开一个可能动摇整个后宫,甚至牵连前朝的巨大秘密,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却又不得不走下去。
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与暗地的涌动中悄然滑过,转眼已是早春二月。冻土松动,枝头隐现嫩芽,空气中弥漫着万物复苏的潮湿气息。
永宁宫内,高善清日日用着那得来不易的祛疤膏,背上的伤痕果然日渐淡化,新生的皮肉泛着淡淡的粉色,这让她欣喜若狂。
然而,与之相伴的是,她的脾气也如同春日里躁动不安的天气,越发阴晴不定,一点小事便能引燃她的怒火。
“蠢货!连个头发都梳不好!是想疼死本贵人吗?”
她猛地挥手打翻了宫女秋纹捧着的梳妆匣,珠钗玉簪叮叮当当散落一地。秋纹吓得跪地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这茶是想烫死本宫?春蝉,你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又一盏热茶被掼在地上,碎片和茶水溅了宫女春蝉一身。
永宁宫内,终日弥漫着低气压,宫人们行走坐卧无不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触怒了这位性情大变的主子。
消息自然传到了长安宫,唐云燕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说道:
“景兰,你听说了吗?永宁宫那位,如今可是威风得很,日日拿宫人撒气呢。”
周景兰正在临帖,闻言笔尖未停,只淡淡道:
“石南藤遇赤芍,心火自旺。她既用了那好方子,自然该有此疗效。”
一旁的如意也抿嘴笑道:“美人说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这般苛待下人,又不肯稍加通气安抚,时日久了,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怨怼,另寻出路。”
“更何况,万岁爷最不喜女子性情急躁失仪,高氏昔日能得宠,靠的便是那几分伪装出来的温顺解意。若哪日她按捺不住,在万岁爷面前也露出这般嘴脸……那场面,奴婢可真不敢想。”
二月初二,龙抬头,照例至坤宁宫给帝后请安。
众妃嫔齐聚,经过一段时日的将养,高善清气色红润了不少,虽仍不能久坐,但已能盛装出席。她穿着一件簇新的织金云肩鸾鸟纹袄子,眉眼间带着几分伤愈复宠的得意。
刘丽嫔依旧是那副明艳张扬的模样,眼波流转,落在高善清身上,娇笑道:
“高贵人今日气色真好,这背上的伤想必是大好了?真是恢复神速,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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