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隐一怔,骑马跟上,问道:“主子,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人员,是需要有足够理由的……”
言外之意就是:主子,你以何名义全城搜捕?万一皇上追查起来,该怎么说?
沈淮之眸光锐利,声音冷硬:“有密报,江湖上臭名昭着的女飞贼‘玉面罗刹’已潜入京师!
此人身负十数条人命,狡诈异常,擅易容,威胁甚大!即刻绘出人像,全城宵禁,封锁四门,挨家挨户给本官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森然:“凡有提供线索者,重赏!若有窝藏隐匿者,以同罪论处!”
“是!”夜隐瞬间明了,主子这是要借公务之名,行寻人之实。
那“玉面罗刹”的特征——尤其是“擅易容”一点,简直是为搜查阿三姑娘量身打造的完美借口!
马蹄声再次雷动,比来时更加急促、更具目的性,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京城方向席卷而去。
沈淮之端坐马上,夜风鼓起他的披风,他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冰雕。
他自认为给了阿三太多机会,可惜她并不珍惜。
阿三,既然你不珍惜,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就算给你按上滔天罪名,也绝不会让你跟沈修炎在一起双宿双飞,你只能回到我身边,即便是个牢笼也得给我待着!
林怀音蜷缩在胡同深处的箩筐下,听着外面冰冷的吆喝声,一声声犹如催命符咒,从胡同口传来……
“宵禁!全城宵禁!”
“奉京兆府尹沈大人令,缉拿重犯‘玉面罗刹’!此贼女身负多条人命,擅长易容,极度危险!”
“挨家挨户搜查!所有女子,皆需严加盘问!有相似者,立即扣押!”
脚步声急促,敲门声粗暴,敲打着林怀音脆弱的神经,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玉面罗刹?还擅长易容?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沈淮之的手笔!
他不仅动用了官方力量,还给她扣上了一个如此可怕的罪名!万一被抓到,还有命活吗?
林怀音暗暗吐槽:沈淮之,我刨了你家祖坟了?为啥要对我如此赶尽杀绝呀?
她颤抖着手打开沈修炎给的布包,拿出那张精致的人皮面具。此刻,这不仅是逃离的工具,更是一道保命符!
有没有镜子无所谓了,先戴上再说吧。反正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那么仔细呀。
那面具触手冰凉细腻,薄如蝉翼,上面还带着花白的眉毛和胡须,做工极其精良。
她借着远处火光,找到胡同角落一个积满雨水的小水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层面具敷在脸上。
那面具自带粘性,有些微弹。冰凉的触感紧密贴合皮肤,边缘几乎感觉不到存在。
她轻轻按压,让每一个细节都贴合到位。当她再次看向水面时,水面倒映出的,已然是一张饱经风霜、皱纹深刻的脸!
太神奇了!林怀音心中震撼,这比她那个粗糙的山药粉面具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迅速将头发打散,用布条束成老翁常见的发髻,又从垃圾筐里扯出一件破得不能再破、浑身钉满补丁的衣裳。
她又抓起一把泥土,胡乱抹在脸上、手上和衣服上,掩去身上过于干净的气息。
很快,她从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变成了一个浑身脏污、散发霉臭味的落魄老翁。
她捡了根破木棍拄在手里,颤巍巍地走出胡同时,正遇上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兵。
“站住!老东西,看见画像上这个女人没有?”官兵抖开的画像,虽与她本人有差异,但神韵依稀可辨,旁边赫然写着“玉面罗刹,极度危险”!
林怀音压下惊惧,模仿着老翁的沙哑嗓音,含糊道:“军……军爷,小老儿老眼昏花,眼神不好使……没,没看见……”
官兵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打满补丁、散发着霉味和泥土味的破衣服上扫过,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老棺材瓤子,碍手碍脚!小心被那女贼害了性命!”
林怀音心中长舒一口气,连忙拄着棍子,点头哈腰,一步三晃地挪开了。第一关,侥幸通过。
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沈淮之布下的天罗地网才刚刚张开。她必须尽快赶到落霞街,找到花秀坊,与沈修炎接上头。
她专挑最阴暗、最肮脏的小巷穿行,像一只真正的城市幽魂。
污水横流的地面、堆积的垃圾,都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她甚至故意在馊水桶旁蹭了蹭,让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酸腐味更加浓郁刺鼻。
林怀音自己也被恶心到了,忍不住干呕起来,可是比起活命,这点脏污算得了什么?
只因她算准了,沈淮之平日里最爱干净,遇到像她这么脏的人,肯定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多看一眼?
天色渐亮,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林怀音发现,越靠近落霞街,盘查得越严密。
几乎每个路口都设了卡哨,官兵们如临大敌,对过往行人,尤其是独行者,检查得格外仔细。
就在她距离落霞街口仅有百步之遥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街道上的官兵们立刻肃立,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林怀音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缩进一个屋檐下的阴影里,偷偷望去。
只见一队精锐的骑士簇拥着一人疾驰而来,为首者一身紫色官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如寒霜,不是沈淮之又是谁?!他竟然亲自到这片区域来督阵了!
沈淮之勒住马,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街面,声音冰冷地询问带队搜查的校尉:“可有发现?”
“回大人,尚未发现那女贼踪迹!目前正在严加排查!”
沈淮之的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结果极不满意。
他的视线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当他的目光扫过林怀音藏身的屋檐阴影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
林怀音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停止呼吸,拼命将身体往阴影深处蜷缩,恨不得融入墙壁之中。
沈淮之一带马缰,向着林怀音所在方位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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