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见沈淮之满头大汗,知他腿部不适,忍不住在旁边催促道,“世子,快上车吧。”
沈淮之却没理会阿卓的催促,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李大叔眉骨的那道疤痕上,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沈淮之忽然问道:“老人家,您这腿是如何伤的?”
李大叔叹了口气:“还是几年前在战场上受的伤。”
“您这眉骨上的刀伤呢?”沈淮之的语气有些急促。
“也是在战场上伤的。”
沈淮之心脏猛的一跳:“可是北疆战场?”
李大叔诧异:“大人怎么知晓是北疆战场的?”
沈淮之的声音有些发颤:“您当时……可是救了一个年轻的士兵?”
李大叔疑惑地看向他,随即像是被勾起了回忆,喃喃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救的那个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勇猛异常,也帮过我多次,是条真汉子……”
沈淮之怔在原地,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父亲为救皇上,挡了刺客一剑,不想那剑锋竟然淬了毒,虽经太医联手施救,保住了一条命,却如同活死人般没有知觉。
母亲不知听谁说的,强行给他安排了婚事,要为父亲冲喜。
他不满母亲的安排,便只身去了北疆。
初到北疆,他并没有亮明身份,而是隐姓埋名,以一名普通百姓的身份应征入伍。
那年,三皇子也是初到北疆,可他急功近利,总想干一件大事来证明自己,于是强令三千将士夜袭敌营,结果情报有误,害他们一头扎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他记得周围的敌人多得数不胜数,怎么杀也杀不完。
他边退边打,然而追兵只增不少,最后他累得筋疲力尽,动作也渐渐滞顿,有数把刀同时向他砍来,他勉力格开,眼看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就要劈中他的面门。
就在那时,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身影,猛地向他扑来,那人将围攻他的几人隔开,将他护在身后。
混战中,沈淮之清晰地听到了刀刃砍在骨头上的“当当”声音,以及那人的痛苦的闷哼声。
那人叫他快走,可他不肯,于是两人背靠着背,做着困兽之斗……
终于,他们等来了援兵。
可那时他已身中数刀,倒下的一刻,他看了一眼那个将脊背交给他的老兵。火光中,那人满脸是血,左眉骨处血肉翻飞,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再后来,他昏倒了,等他醒来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醒了后,他去找那位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可惜那一战太惨,能活下来的只有两三百人,且多为重伤,有的已被送去了后方。
他不知道那人姓什么,叫什么,只记得那人四十多岁,是一名老兵,印象最深的,是那人一张国字脸,且背脊挺拔。
可惜,他事后四处打听,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人左眉骨处必然会留有一道不浅的疤痕……
今日一见,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他想起了所有的往事,这才忍不住开口试探。
沈淮之猛地抓住李大叔的手臂,声音激动得难以自持:“那个小兄弟……就是我!北疆风雪夜,咱们去偷袭敌营,最后被围,是您替我挡了数刀!”
李大叔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打量起沈淮之,那夜太黑,他只记得是个年轻俊朗的新兵,浑浊的双眼渐渐睁大,声音颤抖着:“是……是你?!那位小兄弟?!”
沈淮之紧紧握着李大叔的手,多少次他都以为救他的人已经死了,没想到今生有幸还能遇到。
目光扫过他饱经风霜的脸和那空荡荡的裤腿,再看看小姑娘身上单薄的衣衫,心里不是个滋味。
沈淮之深受其恩,却还不知道老人家姓自名谁,忍不住问道:“老人家贵姓?怎么称呼?”
李大叔道:“小人名叫李海。”他拉过自己的孙女介绍道:“这是小人的孙女,名叫李乐言。乐言,快来拜见大人。”
小乐言直接跪了下去,向下拜道:“谢大人救命之恩。”
沈淮之连忙去拦:“李大叔不必多礼,快让孩子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李大叔坚持。
沈淮之道:“李大叔,您救了我一命,此恩重于泰山。从今日起,您就是我的长辈,乐言就是我的侄女。只要有我沈淮之在,绝不会再让您受这风霜之苦。”
他不给大叔推拒的机会,直接命令阿卓道:“阿卓,你将李大叔和他的家人接回别院,将东厢最好的暖阁收拾出来……”
李大叔听闻,连忙摆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林怀音在旁边默默看着这一切,眼眶微红,只觉好人真是有好报,李大叔那么好的人,就应该得到这样的福报。
她在旁边劝道:“李大叔,您就不要推辞了。”
沈淮之给阿卓递了个眼色。
阿卓走上前:“老人家,随我上车吧,其余的东西我找人给你搬过去”
“怎么成,小人一身脏污,怎么能污了大人的马车。”李大叔执意不肯上。
“大人,小人这儿还有生意呢,怎么能走呢?”
沈淮之看着李大叔的烧饼摊,只觉一阵辛酸。已经入冬了,这对爷俩的衣服也太过单薄了,忍不住问道:“李大叔,作为伤残军人,朝廷每个月不是有二两银子的补助吗?您这又是何苦呢?”
二两银子虽不多,但也足够这祖孙俩衣食无忧了,为何二人过得如此艰苦?
李大叔顿时愣了:“什么?大人莫不是在说笑?”
沈淮之道:“尤其是您这种残缺伤,补助应该会更多,具体多少,还需要查一下具体文书。”
李大叔脸上写满了惊愕,拄着棍子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大人莫不是在说笑,小人退役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半个铜子。”
沈淮之的心一沉:“从未见过?”
李大叔茫然地摇摇头:“从未。”
沈淮之的心猛然下沉。难以想象这几年,李大叔拖着这残缺的身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叔,这一个烧饼能卖多少钱?”
李大叔道:“一个烧饼能卖三文钱,除去成本只能赚到一文钱。”
沈淮之不可思议:“就这么点?”
李大叔点头:“不少了,这盈余算是高的了。除去市租,还能有结余。”
听闻,沈淮之气得脸都绿了:“什么?已经这样了,还有人向你要市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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