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把擦得锃亮的迈巴赫停在公司楼下时,晨光正斜斜地打在车窗上,映得他鬓角的白头发有点晃眼。他拉开车门,习惯性地弯腰检查脚垫有没有褶皱——这动作他做了十年,从三十出头做到四十冒头,手指关节上磨出的茧子,比方向盘上的真皮纹路还熟悉。
王师傅,进来一下。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开着,李老板的声音混着茶香飘出来。老王应了声,反手带上门时,注意到老板桌上放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边角挺括,一看就装着不少现金。
他心里咯噔一下。前几天他刚跟老板提了离职,说儿子在老家考上了重点高中,想回去陪读。当时李老板没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考虑好了就行。现在这信封......老王喉结动了动,站在办公桌前,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李老板呷了口茶,指节敲了敲信封:这里面是两百万,你拿着。跟了我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点钱不算多,够你在老家买套房,安安稳稳过日子。
老王的脸腾地红了。他知道老板的脾气,说一不二,但这钱他不能要。他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发紧:李总,您这心意我领了,可这钱......我真不能收。
李老板眉毛挑了挑。他见过太多人对钱眼冒绿光,像老王这样推拒的,还是头一回。嫌少?
不是不是!老王赶紧摆手,额角沁出点汗,您别误会。其实......跟您这十年,我自己攒下的,也差不多有一两千万了。
这话一出,李老板手里的茶杯顿在半空。他盯着老王看了足有半分钟,突然笑了:你小子,藏得够深啊。说说,怎么攒的?
老王挠了挠头,眼神飘向窗外——十年前的光景,就像车窗外倒退的树影,一下子涌了过来。
一、方向盘上的旁听生
2015年的春天,老王还是个刚从老家来城里讨生活的司机。那会儿他开的是辆二手捷达,在人才市场门口趴活,被李老板的助理挑中时,他正啃着冷馒头,袖口还沾着修车时蹭的油污。
我们李总就一个要求,嘴严,眼尖,手脚麻利。助理领着他去见李老板,办公室里正飘着雪茄味,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围着地图争论,李老板背着手站在中间,指着城东一块地说:这地方明年要通地铁,现在入手,稳赚。
老王当时没听懂,只觉得这老板说话中气足,像老家镇上说一不二的能人。他被安排住在公司宿舍,第二天就接过了迈巴赫的钥匙——那方向盘比他老家的炕沿还光滑,他第一次握上去,手心全是汗。
头半年,老王就只干三件事:开车,擦车,等老板。李老板忙,一天能赶五六个场子,从开发区的工地到CBD的会议室,从凌晨的早茶摊到后半夜的酒局。老王总是提前半小时到,等在车里,耳朵却没闲着。
他听见老板在电话里跟人聊股票:那支新能源股,你盯着点,政策要发力了。
他看见老板在饭局上拍着朋友的肩膀:河西那块地,我让助理给你留了个号,下周去看看?
他甚至在老板忘了拿的笔记本上瞥见过几行字:学区房,老城区,年底前入手两套。
这些话在老王听来,就像天书。他那会儿最大的心愿,是每月按时领到工资,给老家的媳妇寄去大半,剩下的攒着,等儿子上初中了,在县城租个大点的房子。
直到有天,李老板让他去送份文件给一个房产中介。中介递给他一瓶水,笑着说:王师傅,你们李总可真有眼光,上周他让我留的那套商铺,今天就有人加价十万要收。老王心里一动,想起前阵子老板在车里打电话时说的城东商铺,面积不用大,临街就行。
那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揣着攒了半年的三万块私房钱,第二天趁老板开会的功夫,偷偷溜到了城东。中介以为他是替老板来看房的,热情地介绍:这地段偏是偏点,但地铁规划图都出来了,明年一通,房价肯定涨。老王咬了咬牙,跟中介说:我自己买,小点的,最便宜的。
签合同的时候,他手都在抖。那是他这辈子花过的最大一笔钱,比当年给媳妇下聘礼时还紧张。他没敢告诉任何人,连媳妇都只说攒了点钱,存银行了。
二、后视镜里的财富路
日子还像往常一样过。老王照旧每天擦车、开车、等老板,只是耳朵更尖了,眼睛更亮了。
李老板说黄金跌得差不多了,可以买点金条压箱底,老王就趁发工资那天,跑到银行买了根最小的金条,藏在床板底下,跟藏宝贝似的。
李老板在车里听财经新闻,说农业股要涨,老王就拿着媳妇给的买菜钱,在手机APP上捣鼓了半天,买了一千块的基金。
头回尝到甜头,是半年后。他买的那间小商铺,中介打来电话说:王师傅,有人想二十万收,卖不卖?老王愣住了——他当初买的时候,才花了十五万。挂了电话,他跑到没人的地方,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疼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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