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的正月,北风卷着黄沙,像一头咆哮的野兽,刮过中原大地。金兵的马蹄踏碎了相州的城防,安阳城头的狼烟直直冲上云霄,离东京开封不过百里之遥——这座承载着北宋百年繁华的都城,此刻已能隐约听见金戈铁马的轰鸣,新年的红绸还挂在朱门上,却早已被弥漫的杀气染得黯淡。
皇宫深处,宋钦宗赵桓坐在龙椅上,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几天前,他刚从父亲宋徽宗手里接过皇位,那个沉迷书画、把国家折腾得千疮百孔的老爹,在金兵压境时干脆撂了挑子,禅位后就躲进后宫念佛,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他。赵桓从小就不是个有主见的性子,平日里连嬉戏打闹都少,更别提应对这亡国在即的危局。殿外传来禁军调动的脚步声,他的心跳得像擂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赶紧跑出这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殿来,铠甲上还沾着尘土,正是新任宰相李纲。这位此前因刺血上书劝宋徽宗退位而名动朝野的大臣,此刻眼神如炬,声音掷地有声:“陛下欲往何处去?”
赵桓被问得一哆嗦,支支吾吾道:“金兵已过黄河,东京危在旦夕,不如暂避锋芒……”
“陛下糊涂!”李纲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却不失恭敬,“六军将士的父母妻儿都在京城,您若一走,他们军心涣散,谁还肯死守?况且敌骑就在城外,您的车驾刚出城门,他们的快马就能追上,到时候无兵无将,您如何自保?”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将士们的喧哗。原来禁军早已备好鞍马,连太庙的皇帝牌位都请了出来,就等皇帝一声令下启程。李纲大步流星走出殿外,拔出腰间佩剑,指着将士们高声喝问:“尔等愿以死守宗庙乎?愿随陛下弃国而逃,做千古罪人乎?”
将士们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有人高声喊道:“愿死守!不在此,将去何处?”这一声喊如同惊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血性,数万禁军齐声响应,声震宫阙。赵桓在殿内听得清清楚楚,双腿发软,只好打消了逃跑的念头,颤巍巍地说:“朕……朕留下。”
李纲没等皇帝缓过神,立刻着手布防。他招募了两千敢死之士,亲自率领着驻守京城西北的酸枣门,又下令加固城墙,备好滚石、擂木和火箭。金兵架起云梯攻城时,李纲身先士卒,站在城头指挥弓箭手齐射,又命人点燃油毡扔下去,火光冲天中,金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可他心里清楚,这仗不好打——朝中的主和派早已吓破了胆,以宰相白时中为首的一群人,天天在皇帝耳边念叨着“金人不可敌”,劝着割地、纳币、送人质,处处给他掣肘。
正当李纲在城头浴血奋战,与主和派周旋之际,另一位硬骨头大臣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开封。他叫宗泽,年近七旬,头发都已花白,却带着一股不输年轻人的锐气。宗泽本是地方官,金兵南下后,他主动请缨赴京,一心只想抗金救国。可主和派见他主战态度坚决,竟想出个阴招,举荐他担任“和议使”,派去金营谈判。
临行前,宗泽对着亲友长叹:“我此去,必不能生还。”众人不解,他凛然道:“金人若肯退兵,自然是国家之福;若他们执意南侵,我岂能屈膝求和,有辱使命?唯有以死明志罢了!”
这话很快传到了赵桓耳朵里,主和派吓得魂飞魄散——这哪是去议和,分明是去拼命的,万一谈崩了,金人岂不是要加倍进攻?他们赶紧让皇帝收回成命,把宗泽改派到磁州当知州。磁州紧邻金兵占领区,是抗金的最前线,主和派本想借金人之手除掉他,却没料到,这里反倒成了宗泽大展拳脚的舞台。
开封城外,各路勤王军队陆续集结,号称二十万之众。城中军民士气大振,同仇敌忾,连百姓都自发地扛着粮食送到城头,帮着士兵修补城墙。李纲看着这一切,心中燃起了希望,他向赵桓上书,提出“坚壁固守,待敌疲再击”的计策:“金人远道而来,粮草有限,我们只需守住城池,等他们粮草耗尽向北撤退时,再趁其半渡而击之,必能大获全胜。”
可赵桓早已被“二十万大军”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速战速决,早点结束这场噩梦。主和派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说李纲“拥兵自重”,劝皇帝下令各路军队主动出击,偷袭金营。赵桓不顾李纲的苦苦劝阻,执意下了出兵令。结果可想而知,宋军缺乏统一指挥,各路人马配合失误,偷袭变成了自投罗网,被金兵打得大败而归。
战败的消息传回宫中,主和派立刻把责任全推到了李纲身上,天天在赵桓面前哭诉,说“都是李纲主战,才招致大败”。赵桓本就对李纲的强硬态度心存不满,此刻更是怒火中烧,当即下令罢免李纲的官职。
消息一出,开封城炸了锅。太学生陈东,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气得浑身发抖,他召集了上百名同窗,直奔宫门伏阙上书。“李纲乃社稷之臣,主和派皆庸缪不才之辈!”陈东的声音嘶哑却坚定,“陛下罢黜忠臣,任用奸佞,是要断送大宋江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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