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持续到日落，北狄终于退兵。朔方城守住了，但代价惨重。守军伤亡过半，民夫死伤千余人，城墙多处破损，箭矢所剩无几。
肃王站在城头，望着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沉默不语。夕阳如血，照在他染血的铠甲上。
秦颜走上城楼，默默为他包扎肩伤。
“我们还能守多久？”秦颜轻声问。
“不知道。”肃王望着远方，“但能守一天是一天。每多守一天，京城就多一天时间。”
“援军什么时候到？”
“最快也要后天。”肃王苦笑，“但以现在的情况，可能撑不到后天了。”
秦颜低头不语。良久，她抬起头：“殿下，地道已经挖通，通往城外杨树林。”
肃王眼睛一亮：“多长？能过多少人？”
“约三里，可容两人并行。按您的吩咐，只选了最可靠的人挖，目前只有我、沈默和五个‘断刃’知道。”
“好。”肃王眼中闪过决断，“今夜子时，你带城中妇孺老弱从地道撤离。”
“那你呢？”
“我留下来。”肃王语气平静，“我是主帅，不能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秦颜倔强地说。
肃王转身看着她：“秦颜，听我说。朔方可以失守，但我不能死。不是因为我贪生，而是因为大周还需要我。父皇重伤，朝局不稳，若我再死在这里，大周就真的完了。”
他握住秦颜的手：“所以，我会走，但不是现在。我要你先带百姓撤离，然后我率主力突围。地道是最后的退路，不能暴露。你明白吗？”
秦颜眼中含泪：“你说的是真话？不是骗我？”
“我发誓。”肃王郑重道，“等京城事了，等天下太平，我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会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秦颜点头：“好，我信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我答应。”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里带着苦涩，也带着希望。
子夜时分，秦颜带着第一批百姓悄悄进入地道。沈默负责断后，确保无人跟踪。
地道狭窄潮湿，但很稳固。百姓们扶老携幼，默默前行，无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啜泣声。
秦颜走在最前面，举着火把。她的心揪着，担心肃王，担心这座城，担心大周的命运。
两个时辰后，第一批百姓安全抵达城外杨树林。秦颜安排他们在林中隐蔽，又返回城中接第二批。
第三批、第四批……到第五批时，天已微亮。
秦颜刚出地道，就听见城中杀声震天。北狄又攻城了！
她心中一紧，加快脚步。刚进将军府，就看见肃王正在穿戴铠甲，准备上城。
“百姓撤离得怎么样了？”肃王问。
“已撤出四千余人，还剩最后一批约八百人。”秦颜道，“但地道往返一次需一个时辰，时间不够了。”
肃王沉吟片刻：“让最后一批百姓从南门突围，我派骑兵护送。地道作为疑兵，让北狄以为我们从地道逃跑，分散他们的兵力。”
“太冒险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肃王整理好铠甲，“秦颜，你带‘断刃’的人从地道走，保护已经撤离的百姓向南转移。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头。”
秦颜知道这是命令，也是诀别。她扑进肃王怀中，紧紧抱住他：“一定要活着！”
“一定。”
两人分开时，眼中都有泪光。
肃王转身走向城门，背影决绝。秦颜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才擦干眼泪，去执行命令。
城头，战斗已经白热化。
北狄这次动用了全部兵力，誓要一举破城。箭矢遮天蔽日，投石机昼夜不停，城墙在持续轰击下摇摇欲坠。
肃王指挥若定，但心中清楚，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殿下，南门百姓已开始突围！”沈默来报。
“好。传令全军：再坚守一个时辰，然后从东门突围！”
“东门？”沈默一愣，“东门外是开阔地，北狄骑兵主力在那，突围等于送死啊！”
“正是要送死。”肃王眼中闪过冷光，“我们吸引北狄主力，南门的百姓才有机会逃脱。沈默，怕死吗？”
沈默咧嘴一笑：“跟殿下这些年，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好兄弟。”肃王拍拍他的肩，“去准备吧。”
一个时辰后，南门传来消息：百姓已安全突围，正在向南转移。肃王松了口气，下令：“打开东门，全军冲锋！”
东门缓缓打开，仅剩的三千守军如洪水般涌出，直扑北狄大营。
北狄人显然没料到守军会主动出击，一时阵脚大乱。但很快，他们反应过来，调集骑兵围剿。
血战开始。
肃王一马当先，长剑所向，无人能挡。玄甲卫紧随其后，如一把尖刀插入敌阵。
但寡不敌众，很快他们就被北狄骑兵包围。箭矢如雨，长矛如林，不断有人倒下。
“殿下，突围不出去！”沈默浑身是血。
“继续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肃王怒吼。
激战中，一支冷箭射来，正中肃王胸口。他身形一晃，几乎坠马。
“殿下！”沈默惊呼。
肃王咬牙折断箭杆，继续冲杀。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力气渐渐流失。
就在这时，南方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战鼓震天。一面大周旗帜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
“援军！是秦老将军的援军到了！”守军欢呼。
北狄阵脚大乱，开始后撤。肃王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挥剑高喊：“全军反击！”
里应外合，北狄大败。大单于见势不妙，率残部北逃。
朔方城守住了。
肃王看着溃逃的北狄军，笑了。然后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下。
第十五章 真相大白
肃王醒来时，已在将军府的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作痛。
“殿下醒了！”守在床边的沈默惊喜道。
秦颜闻声进来，眼圈红肿，显然哭过。
“我睡了多久？”肃王声音沙哑。
“三天三夜。”秦颜端来水，“太医说，箭差一寸就射中心脏。您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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