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的苏星河弟子年约四五十岁,面容儒雅,眼神清澈而带着审视,正是苏星河门下大弟子,函谷八友之首的康广陵。他见董天宝虽衣着寻常,但身姿挺拔,静立如山岳,气度渊深似海,周身隐隐有灵机流转,与周遭那些或浮躁、或激动的武林人士截然不同,心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故而出言相询。
董天宝微微颔首,淡然道:“正是为此棋局而来。”
康广陵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家师已在山上等候多时,公子请随我来。”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恭敬许多。
段誉、钟灵、木婉清自然也紧随其后。周围人群见状,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此人是谁?竟让聪辩先生门下如此礼遇?”
“面生的很,未曾见过。旁边那位……好像是大理段世子?”
“看来又是个想去碰运气的,这珍珑棋局岂是那么好破的?”
不少人目光落在董天宝身上,或好奇,或嫉妒,或不以为然。慕容复亦在人群之中,他远远望见董天宝,眼神瞬间阴沉如冰,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擂鼓山之事他已听闻,更知董天宝与自己的仇怨已深,此刻见对方也被邀请上山,心中嫉恨交加,却又忌惮其深不可测的实力,只能将杀意深藏。
一行人随着康广陵上山,但见山路蜿蜒,景致清幽,不多时便来到一片开阔的山坪。山坪之上,黑压压聚集了数百武林人士,中心处,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枯槁的老者正襟危坐,身前摆着一副巨大的石质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构成一副极其繁复、看似死气沉沉的棋局,正是那“珍珑”。
老者自然便是聋哑门的掌门,聪辩先生苏星河。他虽口不能言,耳不能听,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在场众人,目光在董天宝身上停留片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在苏星河身旁,站着另外七位气质各异之人,正是函谷八友中的其余七位。他们看向董天宝的目光也带着审视与好奇。
此时,正有一名来自山东的铁掌帮帮主在尝试破解棋局。他凝神静气,拈起一枚白子,犹豫再三,落在棋盘一角。棋子刚落,他脸色骤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浑身剧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指着棋盘“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最终被人搀扶下去,面色灰败。
人群中响起一片哗然与倒吸冷气之声。
“又败一个!”
“这棋局果然邪门!竟能惑人心神!”
苏星河面无表情,只是轻轻挥手,自有弟子上去将棋盘恢复原状。
接下来,又接连有几位自诩棋力不俗或内力精深者上前尝试,结果无一例外,皆在落子后心神受创,轻则面色苍白,冷汗涔涔,重则如那铁掌帮帮主般吐血败退。棋局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精神压力,让围观者都感到呼吸凝滞。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压下对董天宝的忌惮,迈步而出。“姑苏慕容复,愿试此局。”他声音清朗,试图维持世家公子的风度。他慕容家学渊源,琴棋书画皆有涉猎,自认棋力不凡,更想借此机会压下董天宝的风头。
他走到棋盘前,凝神观察,推演良久,才选中一处关乎双方气运交接的要点,沉稳落下一子。这一子看似精妙,欲要借此打开局面,反客为主。然而棋子刚落,慕容复便觉眼前景象大变!仿佛瞬间坠入无边炼狱,无数冤魂厉鬼向他扑来,家族复兴的重担、屡次败于董天宝之手的屈辱、复国无望的恐惧……种种心魔被无限放大,冲击着他的心智。
“不!我慕容复绝不会败!斗转星移!”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拼命以家传绝学的心法抗衡那无形精神冲击,身形微晃,仿佛要将那冲击力转移出去,但珍珑棋局的精神攻击直指本心,岂是那般容易化解?他终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煞白地连退数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悸、不甘与一丝难以掩饰的狼狈,显然也失败了。
“连慕容公子都失败了!”
“这棋局真是无人能破了吗?”
连“南慕容”都铩羽而归,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再无人敢轻易上前。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气定神闲的董天宝。
康广陵目光看向董天宝,带着询问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段誉低声道:“董兄,此局凶险,诡谲异常,务必小心。”
钟灵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小声道:“大哥哥,要不算了吧,太吓人了。” 木婉清虽不语,清冷的目光却紧紧锁在董天宝身上,指尖微微绷紧。
董天宝对众人的劝阻报以淡然一笑,缓步上前,在苏星河对面的石凳上安然坐下,姿态从容,仿佛不是来挑战千古难题,而是来赴一场寻常的茶会。
苏星河看着他,浑浊的眼中精光微闪,做了个“请”的手势。
董天宝目光落在珍珑棋局之上。在【棋道宗师】的眼中,这棋局不再是简单的黑白交错,而是一片杀机四伏、因果纠缠的天地锁链,无数条无形的精神丝线从棋局中蔓延而出,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试图缠绕、侵入、瓦解破局者的心神。这已非单纯的棋艺较量,更是一场直指本心、勘破虚妄的道境比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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