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锦墨轩的门似乎开得比往日勤了些。
林晚月不再终日以泪洗面。她开始每日晨起梳妆,虽面容依旧憔悴,却努力维持着整洁得体。午后,她会亲自去小厨房,炖上一盅温润的汤水。
茯苓山药,川贝雪梨,都是润肺安神的路数。
第一次提着食盒走到沈晏清书房外时,周铭将她拦下:“少奶奶,少爷正忙。”
林晚月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温顺地将食盒放在廊下石桌,柔声道:“是我唐突了。这汤炖得久,请周助理得空提醒少爷用一点。我明日再来。”
她声音不高,姿态放得极低,说完便福身离去,背影单薄却挺直。
第二日,她依然准时出现。第三日,第四日……日日如此。
她送的汤品简单却用心,都是沈晏清的偏好。她从不纠缠,送到即走,偶尔远远遇见沈晏清,也只是恭敬行礼,唤一声“夫君”,目光低垂,绝不多言。那模样,像个自知失宠、试图用笨拙方式挽回的旧式妇人。
起初,沈晏清对她视若无睹,送来的汤也从未碰过。但林晚月像是浑然不觉,日复一日地坚持着。她的眼神里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褪去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平静,和一丝刻意维持的温顺。
这份反常的安静与识趣,让紧绷的沈府氛围稍缓。下人们私下议论:“少奶奶……怕是认命了,想求少爷一点垂怜吧。”
沈晏清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依旧不去锦墨轩,但对这每日的例行公事,从最初的冷漠,渐渐变成了漠然。某一日秋风起时,他看着廊下那个熟悉的食盒,对周铭淡淡道:“端进来吧。”
他并非心软,只是林晚月这副伏低做小、安静认命的姿态,恰合他意。她若一直如此懂事,他不介意让她顶着正室的名分,安静地活下去。这盅汤,更像是一种姿态的确认。
汤很清淡,温度正好。沈晏清只喝了两口便搁下了。
但这似乎成了一个信号。林晚月依然每日送汤,有时他让人端进去,有时则不会。她还开始送些旧书,或针脚细密的护膝。东西都不贵重,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旧式妻子的关切。
这变化也落入旁人眼中。静心斋里,沈周氏听闻,捻着佛珠未语。锦华堂内,林姝听了云珠禀报,只懒懒一笑:“随她去。只要安分,夫君愿意看她演这出戏,我也懒得理会。”她如今心思都在握紧权柄、巩固地位上,林晚月这点垂死挣扎般的贤惠,在她看来不值一提。
然而,无人知晓,这表面的温顺与沉寂之下,另一场惊心动魄的密谋,正在黑暗中全速推进。
林晚月很清楚,假的永远真不了。她必须有一个孩子,一个真正属于她血脉的孩子。 这才是她能抗衡林姝、在沈家立足的唯一资本。至于父亲是谁……只要沈晏清认了,那这个孩子就是沈家的嫡出。
她首先就是要让自己怀孕。
人选,她早已物色好。
李茂。他是母亲陪嫁庄子上一个管事的儿子,家境贫寒,老实怯懦,家中老娘病重,急需用钱。这样的人,用钱和家人的安危,最容易控制。
她通过母亲那边一条极隐秘的渠道,与李茂取得了联系。许以重金,并暗示能替他母亲延请名医。条件很简单:一段时间的陪伴,直到确认有孕,并且永远闭嘴。
李茂在巨额钱财和母亲性命的双重压力下,颤抖着答应了。
时机和地点需要精心安排。沈晏清公务繁忙,时常离府或晚归,这给了她操作的空间。她不能频繁离府,那太惹眼。因此,大部分时候,她让碧荷以替少奶奶去庙里求平安符或为老夫人寻特定药材为由出府,与李茂在城中一处以他人名义租借的僻静小院相会,很是隐蔽。
林晚月自己则极少亲自前往,除非有绝佳借口,比如每月固定一两次的去甘露寺上香祈福,她会在中途改道。每一次见面都如同做贼,带着巨大的屈辱和风险。对她而言,这无关情欲,只是一场交易,一次为了生存和复仇不得不进行的献祭。
时间,是她计划里最关键的因素。 为此,她必须确保与李茂的会面持续且规律。
同时,她在沈府内的表演也越发入戏。并且她开始悄悄调理身体,让碧荷暗中寻了外面极可靠的郎中,开了调理气血、暖宫助孕的方子。
她在等。
等月信不至。
等身体出现确凿无疑的变化。
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腹中这个孩子,顺理成章归到沈晏清名下的机会。她知道这很难,需要天时地利,更需要沈晏清对她长久温顺表演的松懈,以及一次意外的契机。
为此,她准备好了后手:重金购来的、能诱发情动却不易被察觉的香药,以及另一种能让意识短暂昏沉、事后记忆模糊的药物。这两样东西,被她藏在锦墨轩最隐秘的角落,是她最后、也是最险的一步棋。她希望用不到,但必须备着。
日子在焦灼的等待、屈辱的交易和平静的伪装中缓慢流逝。秋去冬来,霜雪渐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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