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接过秘籍,尤其是看到那本《一阳指诀》时,眼中不禁流露出追忆与感慨之色,轻轻抚摸着封皮,喟然叹道:“一阳指……朱子柳的笔法……没想到时隔多年,老道竟还能再见到故人绝学……” 他显然是想起了百年前的诸多往事,想起了那位惊才绝艳的郭襄女侠,以及与她相关的那些风云人物。静室之内,一时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
殷梨亭陪着师父又聊了许久,从江湖见闻到武功感悟,师徒二人相谈甚欢。直到日头偏西,殷梨亭才和纪晓芙告退出来。
走出静室,纪晓芙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对殷梨亭道:“六哥,师父他老人家果然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殷梨亭傲然一笑:“那是自然。我师父是天下间最好说话的长者。”
拜见过师父,了却一桩大事,殷梨亭这才带着纪晓芙下山,来到纪家在武当山脚下安置的新家。
纪鞭和纪刚早已得到消息,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女儿女婿联袂而来,纪鞭喜不自胜,连忙迎上前:“贤婿!晓芙!你们可算回来了!”
纪刚也满脸喜色,他对这个妹妹是真心疼爱,见到妹妹安然归来,且气色更胜往昔,心中大石落地。
几人正要进门,却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内怯生生地探出头来,正是他们在昆仑山下救下的李贤、李凤兄妹。原来那日他们得了殷梨亭的信物和银两,一路艰辛,跋山涉水,终于寻到了武当山下。纪鞭见到二人手持殷梨亭的信物,又听他们讲述了悲惨遭遇,心生怜悯,便让他们在家中暂住,等待殷梨亭归来。这一等便是数月。纪鞭见李贤虽然年少,但头脑灵活,处事有些急智,便安排他在自家店铺里学着做些算账之类的活计。兄妹二人这才得以安顿下来,不必再颠沛流离,数月下来,脸上也渐渐有了红润之色。
“恩公!恩人!” 李贤、李凤见到殷梨亭和纪晓芙,激动不已,连忙上前就要跪拜。
殷梨亭伸手扶住他们,温言道:“不必多礼,既然到了这里,便是缘分,以后安心住下便是。”
众人进入内堂叙话。殷梨亭关切地问道:“岳父大人,大哥,我们离家这些时日,家里一切可好?初来乍到,这生意做得如何?”
纪鞭捋须笑道:“贤婿放心,家中一切安好。生意上嘛,初来时难免要多方打点,维持关系,这些俗务你大哥已然做惯,上下打点得甚是妥当。各项事宜都进展顺利。”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感激之色,“更何况,有武当派这块金字招牌庇护,我们行事方便了许多。无论是官府衙门,还是江湖上的各帮各派,多少都得给我们几分薄面。因此这生意做起来,倒是比在汉阳时还要畅通无阻几分。”
纪刚也笑着接口,语气中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妹夫,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如今你‘武当殷六侠’的威名可是传遍了天下,连明教光明左使都败在你手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如今啊,想主动跟我们纪家攀交情、做生意的,都快踏破门槛了!”
殷梨亭闻言,微微一笑,并无多少得意之色,反而语重心长道:“大哥,岳父。值此乱世,我等能得武当庇护,在此寻得一处安稳之地,经商获利,安享太平,已是难得的福分。”他话锋一转,语气沉凝了些,“我与晓芙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触目惊心。暴元统治之下,苛政如虎,民生凋敝,百姓流离失所,实在是苦不堪言。”
纪晓芙也点头附和,俏脸上满是同情:“是啊,爹,大哥。我们亲眼见到许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甚至如李贤李凤兄妹一般,家破人亡,实在可怜。”
纪鞭闻言,收起笑容,长叹一声:“唉,谁说不是呢!如今暴元残酷,压得人喘不过气。可惜我等力量微弱,虽有恻隐之心,却做不了什么啊。”
纪刚也是热血之人,听闻世间惨状,亦是心有戚戚:“是啊,朝廷势大,铁蹄之下,我等商贾,又能如何?只是苦了那些穷苦百姓……”
殷梨亭看着二人,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缓缓说道:“岳父大人,大哥,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既然我们如今生意做得不错,薄有资财,又恰好在武当周围活动,受真武庇佑。何不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广开粥铺,定时施粥,接济那些衣食无着的穷苦百姓?就如同我们机缘巧合救下李贤、李凤兄妹一般。”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前瞻性的谋划:“同时,我们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吸纳一些品性良善、机敏可靠的青少年,加以培养,或可为我们日后办事跑腿,亦可慢慢发展属于我们自己的新生力量。在这乱世之中,多一份准备,总不是坏事。”
纪鞭和纪刚听完,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与振奋。纪鞭猛地一拍大腿:“好!贤婿此议甚好!既可行善积德,惠及乡里,不负武当侠义之名,亦可未雨绸缪,乃长远之计!我纪家虽非巨富,但开源节流,办此事绰绰有余!”
纪刚也立刻道:“爹,妹夫,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寻找合适地点,张罗起来!”
一项蕴含着济世初念与未来谋划的善举,便在这武当山下的纪家新宅中,悄然定了下来。窗外,武当山巍然矗立,仿佛默默地守护着这一方逐渐凝聚起来的微弱火光,在这黑暗的世道中,照亮一小片前程。而殷梨亭此举,也有着更深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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